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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1/09 15:48:52瀏覽290|回應0|推薦6 | |
〈床伴〉 算了,這並不是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結 我必須要趕往那兒去,我想那是一個光明與黑暗兼具的巢穴吧。 那要是個安靜無虞、與世無憂的黑暗,要能夠容身一位來去自如、不受拘束的女子的影子。 凱凱已經在樓下等著了,也買好了我在電話中說的麥香魚餐,他大概幫自己買了雞塊餐吧。 他星期三下午國小低年級是沒有課的,我們都約在這天見面。 走進旅館,右邊是介紹當地觀光景點的大地圖,還有一組深紅色沙發,他要了一個三小時的房間。一進房,我便迫不及待先去洗了澡,他隨後也跟了進來。要等到兩個人的身體全乾再調情比較有意思,但我從凱凱的反應得知他早已蓄勢待發,像一枚隨時要升空的火箭,否則便炸裂開來。上個月我到外地發表論文,沒有例行約會,他倒捱過飢荒時刻。 結束後,他總沉沉睡上一覺,鼻鼾聲微微從腔孔發出。我想起姊姊那五個月大的嬰兒,用那小小鼻子呼吸的模樣,彷彿世界才正要開始。我喜歡用指尖輕觸他的鬍渣,那是專門按摩我引以為傲的皮膚用的。可靠的指尖,滑到隆起的喉結,等手指挪移到乳頭時,怕癢的他才會出聲制止我,在半寐半醒中給我一個挑逗的笑。 整個房間都是麥當勞漢堡、炸雞、薯條的味道,只有吃、睡、做的空盪下午才讓我有揮霍生命和青春的感覺。 從以前他就是風雲人物,不但是校園刊物的編輯,也是排球隊隊長,加上迷人的外表和能言善道的口條,很難不讓別人不注意到他的存在。事實上那是他的本能和本領,我常猜想要是他去當汽車銷售員什麼的,早就成為百萬業務了。總之他的條件滿偶像劇的,至少什麼某某某的隊長儼然是一種會讓女生愛慕的公式。 「非也非也,自在做想做的事情,別人才會感覺到我的專注,如果去當個為了拼業績而討人喜歡的銷售員,大概會適得其反。」他學《天龍八部》包不同叛逆辯駁的口吻認真分析。不過我想等他真的去幹,一定會很樂在其中的。 凱凱在女人身上停留的時間總是短暫,他嫌她們的生活太無趣、太沒有創意了,就像單線進行的小說直直往下走一般無趣。 「那我呢?」像我這樣一個博士生,日子應該沒有人比我更單線了吧,除了我自己寫的小說之外,目前還看不到比我更無聊的了。 「妳不一樣。」哪個男人不是這樣說的。 「在單線的故事中,妳有過人的膽識和巧妙的創意。」我知道他在說床伴的事。世俗實在把這樣的關係,取了一個都市俗才會唸的醜名子,我則一直稱為「床伴」,多好聽哪,每一位嬰兒都需要有人陪在身邊,那個人也許是一條暖暖的棉被也行,我與我所認識的情人都是童心未泯的。 「總之,妳不一樣。」多講幾遍我就相信了,畢竟我還是女人哪。 男人像一群蜜蜂,來時手腳沾了許多蜂蜜,沒想到取走的更多;也像一本只有謊言與藉口的字典,剛開始謊言居多,離開前抄錄好幾遍藉口送給妳當紀念。我很同情他們一個個被叔本華說中了:「純粹是生殖衝動。」 我承認那些情話用來調情時很動聽,但調情這件事情往往是有誤解的,很多人(尤其是男人)自以為是自己的魅力勾引了讓女人想要調情的欲望,而且(接下來要說的最危險)還非要兌現到什麼不可(上床或起碼熱吻一下吧)。女人其實要的只是一個時刻與過程,之後有沒有什麼根本就不重要。好奇、興奮與動心時刻往往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了,讓人沒有接著要走下去的欲望。這可能和男人施展魅力的功力大有關係,我也和一般女人一樣媚俗,有男人開著名貴跑車,名片上有赫赫亮眼的頭銜,或掌握著某部份的知識與權力,一樣會讓我對他充滿著好奇與想望,這樣的媚俗跟政治人物、明星作秀一樣的不可避免。 當然就算什麼都沒有,還是能夠打動我的,因為人都是需要有人陪的(我不用「戀愛」這個字眼,因其內含交往的成分,我認為是不夠精確的),而且我又必須使用一個更媚俗的字眼,緣分。 是的,我想我和凱凱是有緣份的,就像以前的那些男朋友一樣。 緣份不免有些穿鑿附會,但偏偏每個人充滿了各種宿命,誰敢說自己的死法不是一種宿命,生在哪個家,死在哪個地方都是宿命。最可怕的是,有誰敢說自己的「選擇」不是一種宿命?當午飯後妳只能選擇一種水果吃的時候,是要吃香蕉呢,還是蘋果?不管選擇了哪一種,其實答案早就決定了,其他的選項都是跑龍套出來騙人的。 緣分就是這樣的宿命,看起來是我勾引凱凱的,但其實當下我別無選擇,我的呼吸渴望讓他聽見,我的皮膚渴望他的觸撫。如果現在越來越多的選項出現,我仍會執意凱凱。如果是在我和他搭上線之前有更多選項,那就不一定選擇他了,誰知道。不過這個命題不能混為一談,那是另外一套宿命了,完全不同體系的。 (如果人沒有脫離或改變宿命的可能,我們還會在這個世界上積極努力去改變一些什麼嗎?) 我必須承認,在某一些當下,我是媚俗的愛上了凱凱,大部分的時間我則當他是一陣讓人舒爽的風。因為緣分,因為不甘寂寞,因為無法直視著青春一點一滴流逝,如此媚俗的理由呀,我大膽的承認這一點。 我不想提父母的婚姻生活,一定會被自以為是的小說研究者或批評家罵道:「還不都是那樣,接著關切到主角的家庭背景,發現有一個破掉的空洞無法填補。」很抱歉,他們之間並沒有第三者,婚姻也還維持著,我父親死去後,母親也沒和別的男人來往。她可能是怕我無知的弟弟反對,只要有單獨的陌生男子來家裡作客,他便躲在房間不肯出來,等客人離開後又一直追問母親那個人究竟是誰。 母親大概希望做好榜樣,願我可以成為走入另一個家庭的女人,每逢清明節到夫家掃墓、祭一堆我不認識也不想認識的祖先,並在先生死後自重,以維持兩家的姻親關係,不給叔叔伯伯兄弟姐妹們說嘴看笑話。 真是,無聊呀。難道沒法過我自己的生活,非要活在某一種期待?一個年過三十的女博士生,在親戚的口耳間必然是茶餘飯後最好的涼拌,要是將來我沒找到一份高薪的工作,哼哼哼,還有得說呢。 我想成為一個大眾通俗(多麼親切的,又更勝媚俗了)小說家,小說如果不和大量的讀者見面,在閱讀後的聯想空間產生關係(有點像集體上線在某個討論區的感覺),那麼就算是以一招千奇百怪的神來之筆創作出來的,我還是覺得太孤獨了一些。這讓我想起黃凡〈小說實驗〉裡被關在玻璃展示窗中,正倒立寫小說給大家看的人,展現的是一種特殊創作的方法。至少他是清楚被看見了。 凱凱很喜歡讀我寫的小說(我想這又是另外一種讓我陷入宿命的原因),他總深信有一天我會大紅大紫,比九把刀還要紅上千百倍。 「真的,不知道為什麼台灣居然沒有任何一位暢銷女性小說家耶!」 說來我也有種英雄所見略同的相知相惜,才會和他在一起的,以這樣我所願意的方式。 當年我在P大是全校公認的四大名花之ㄧ,還曾北上進攝影棚錄影,但那實在太做作了,而且我也想證明自己不只有臉蛋而已,沒想到卻命定了我博士生涯的路。他在網路上定是先看了我的相簿和簡介,還找到幾年前的新聞稿和文章,才和我搭上線的吧,我討厭這樣膚淺的男子(但又如何呢,誰都是膚淺的,反正自己也以同樣的理由喜歡上他)。「妳不就是那個聞名P大的學姊嗎?」他詫異的讚美填滿了我的虛榮,還有人記得畢業後那麼多年的事情,彷彿凱凱認識的我,是那個青春洋溢二十一歲的大三校園正妹。既然他喜歡我是有原因和基礎的,他自然站在比其他競爭者還要靠近我的位子。 前男友小柏偶爾也會和我聯繫,和他打情罵俏有助於生活情趣,但每次提到要見面我便玩不下去了,推了一堆理由和藉口出來,比他當時說分手還要誇張,有時候他說有什麼五星級飯店招待券要請我去,我也不太理他,請他在下一通給別的女子的電話中繼續加油。在小柏之後我有過幾任男友,但對他仍情有獨鍾,也許是和他培養的感情最漫長,我還曾一度死纏爛打的要求復合。分分合合了幾次,最終還是把彼此愛情額度耗盡了。當然,我喜歡和他性愛的感覺,沒話說,每一次掌握的分秒不差,像一齣高潮迭起的動作片,聲光效果十足,爆破場面不缺,而非爛戲亂拖的鄉土劇。 和小柏一開始是磨合,到後來是拖磨了。 我從鏡子看見自己和凱凱的真實模樣,很像一部未演完,正要進入後續的愛情藝文片。我想像凱凱的目光因為在我赤裸的正面打量,他先估測了自己掌心與我乳房的吻合度,沒有一絲贅肉的腰身,光滑細長的雙腿比美玉高潔青亮,私處一撮整齊的細毛完成了一具隨時間毀滅融化的冰雕藝術品。那一些我天生就會、只是不斷操演熟練的體姿,隨著男伴的要求與需要做更換,每一項姿勢有每一項的優點,我也不特別排斥或接受某些姿勢,這天做完我竟然想起朱天文〈世紀末的華麗〉,二十五歲的女主角已有的衰老之感。 我獨自躺在房裡的時刻,對於老的感覺特別深刻,瞧著雙手細緻透光的皮膚,彷彿可見血管隱隱流動,這邊這條是青色的靜脈血管,我輕輕敞開上衣,乳房上細小的血管網狀散開,是我最滿意身體的一部分。我的肉體幾乎要是透明的了。只要想到老這個問題,我便會開始緊張塗抹起保養品,幫全身肌膚徹底細細按摩一遍,這是寫論文、做研究之餘最好的放鬆儀式,讓我不會在書堆與數據中不知不覺親手抹煞了自己的青春。靜靜躺在床上的時刻,看著秒針一秒秒的向前跑,都是時間流逝而我漸漸衰老的殘酷測量,只有在一次次的性愛中,我才彷彿將青春停留了下來,每次全身都會浮現自然優雅的紅光。年少時怕什麼都還沒嘗試就以處女之姿死去,年輕時怕沒有把青春揮霍夠本就不小心喪命於天災人禍,我就那麼媚俗的貪生怕死。也許是米蘭昆德拉說的:「媚俗,是對存在的全然接受。」我就是這樣一個女子,寂寞的時刻我一天也不想浪費掉。 凱凱是我認識的男性中最怕衰老的。有許多保養品都是我從他那兒拿來試用的,他並沒有誇張到出門撐傘、每日照三餐抹保養品,取而代之以無時無刻的睡眠來將自己封存起來,幾乎沒有脾氣的他也與這個有關,「天哪,煩惱與生氣會讓人一下子衰老十幾歲的!」開心度日是他的座右銘,揮霍時光更是他身體力行的實踐之道,據我所知沒聽說過他有超過兩個月以上沒有女人陪的,凱凱說那也會讓他一下子好像乾扁的木乃伊沒有人要似的。求學時期異性緣不曾間斷過的他,這是屬於他媚俗的虛榮,他背著自己的偶像包袱,換來該有的女性注目禮報償。他害怕自己有一天失去魅力,女人接近他全不是因為他的言行舉止或外表,而是他的職業、財富與年紀,他受不了這一類庸俗的交換。 「當老師不結婚不很可惜?」當他女性友人對他這麼說時,凱凱簡直覺得太不可理喻,原來有了身份地位後,誰當了他的太太就間接有了微不足道的光環,醫生有醫師娘的光環、律師有律師娘的光環,教師也有教師娘的光環。「教師這個職業還滿穩定的。」女性友人還又提。他一點也不想要有這一類的穩定,太不符合凱凱脫韁野馬的性格了,藝術系畢業的他本來就是野獸派一類輪廓深邃、色彩鮮豔濃烈的作品,教職純粹是他餬口的工具,凱凱雖然也很滿意這份工作,喜歡帶小朋友上繪畫課,但他討厭的是被用來衡量地位的教職和學校那許多庸俗不堪的同事。庸俗本身並不是件壞事,但決心要脫離庸俗的人自然會對此過敏無比,好像鼻子與灰塵的關係,貓狗與跳蚤的關係。 我是個媚俗的人,但凱凱覺得我一點也不庸俗,「有自己想法的人,照著自己意識行動的人,會寫小說的人,怎麼會和庸俗扯上關係呢?」我喜歡凱凱不停的說愛我,這是媚俗。但如果時機、語氣和方式不對,讓我感到只想要辦完他想要做的事情,那他就太庸俗了,所幸我們都不是彼此界定為庸俗的人。 我一點也不想探究自己只想要有個床伴的原因,這牽扯到太多人和我的情史錄,有些時候名存實亡的感情已是苟延殘喘的床伴戲碼了。我和凱凱維持現在這樣就很不錯了,每一刻我都能看到他的真,毫不猶豫的向我索取想要的那種真,一邊赤裸裸走來走去一邊低頭玩智慧型手機的真,問我暑假有沒有空要一起出國旅遊願意幫我分擔旅費的真,在我生病特地找人代課請假來照顧我的真,我明白這一些都是媚俗的真,但如此才能突顯我是真心想要媚俗、喜歡媚俗的活下去。我不希望看到他的虛假,要就要,不要就不要,我要彼此之間都是坦蕩蕩的,有其他情人、打算離開的時候直說無妨。我恨以前的情人那樣偷偷摸摸報備,編了一連串的謊言只為了和別的女孩子單獨約會,事後才又莫名奇妙的自己承認了起來,喜歡就喜歡,要就放膽去追,哪來乘著老娘的船等著搭下一艘的,有種把話說死、說乾淨。 凱凱也曾問我要不要交往,「兩個人都單身各自在自己的生活圈裡不是很好嗎?」「妳就不怕我不安全?」「彼此彼此吧,我還很多人追耶!」我們彼此都無須為誰報備, 不久凱突然對我說,有個以前心儀許久的學妹和他搭上線,我明白他的暗示,對於完全沒有興趣的人他絕對是隻字不提的,但如果有了進展仍然未透口風,那我的處境大概是危險的。 一個床伴能夠行使的權利不多,最多就賴的不走,別讓他 「沒有,我只是要問妳怎麼辦。」 「我又不是你的誰,怎麼回答你,寫信問你家人。」我翻過身不說話了,誰先不小心有了新情人,就佔有絕大的上風。「也許晚上我就 天哪我到底在做什麼,這是威脅嗎?這不是自招了自己正處在沒有籌碼梭哈的窘境?一個女人這樣子用言語賤賣自己,我都不敢相信這是我自己了(但算了吧,過兩天我自己調整好不就沒事了嗎,不會就這樣 我記得曾經和凱凱談過未來。每一天的美好時刻都屬於當下,過了明天就全都不算了,凱凱所認為的未來即是收集每一刻的當下,「不知不覺就會收集完的,並且串成了過去。」我認為那需要找一個開關,而且那開關怎麼找也找不到,當自己累到不想找的時候,它自己就會啪一聲打開了,那就是未來,所以一定會找到,只是過程永遠是個謎,而且還是個命定的謎。 我想起《發條鳥年代記》第二部發條鳥先生收到妻子久美子的信,她表示自己激烈卻不愛對方的和他人性交了,先生讀完快三千字的信以後,只做了三件事:把信又細細重讀了一遍、拿了一瓶酒喝、慶幸失蹤的妻子還沒有輕生的念頭。 我現在就想要喝一瓶冰冰涼涼的啤酒,沒有其他的。 凱凱曾說我們兩個的生命有太多太多的空洞,否則不會一遇上對方就拼命的想要填補些什麼,好像如果一起到海邊放空,就會情不自禁的想起什麼而留下淚來。世紀末的華麗呀……光是篇名就讓人哀傷,米亞是那麼可愛的角色,卻被評論家批評她的靈魂是空泛虛無的,裡面什麼東西也沒有裝。走在時尚前端、外表超俗過人的米亞,對青春流逝卻無能為力的痛苦是超乎一般凡人的想像呀,她亦是相當媚俗的,但她絕對不庸俗。唸到博士,見過許多自以為飽讀詩書又自稱知識份子的俗人,一個個在我眼中都不及米亞這麼一個虛構的角色。米亞的空洞由四十幾歲的已婚老段填滿,我則讓凱凱給填滿了嗎? 凱凱開始要書寫他的防老情史了嗎?就從小個幾歲的學妹開始。和大他幾歲的我相比,一來一往不知有多少青春年華的可怕差距,我應該躲在衣櫥裡偷看他們性交的過程,她的皮膚是否比我還緊實,呻吟較我更黏人銷魂,血管透明的彷彿一碰就會開綻出一朵朵鮮紅色的花…… 「我跟她沒什麼,我只是陳述這個事實給妳而已,妳先不要著急和生氣……」凱凱自知說錯話但已來不及。 「我哪有生氣,我哪有!」 也許我也該將自己寫入誰的防老情史裡,但我不甘心就這樣低頭向一群老我十幾、二十幾、三十幾來歲的老色鬼們認輸(這又讓我想起白先勇筆下的金大班是嫁給怎麼樣個富人的),說穿了我就喜歡年輕同輩的色鬼。女人就算真有賞味期,我也是最晚、最後一批還沒被隨便倒掉去的。 「如果要你選,是我還是她?」從前一條條法則開始崩裂瓦解,所有規則一一宣告失敗陣亡。我想起那個四大名花之ㄧ的凱蒂曾對我過人的成績不屑一顧的說:「妳是個漂亮的女孩子,如果只專心埋頭作學問方面,是太浪費妳父母給妳的臉蛋的,唸書沒有妳想像中的重要,還不就是為了賺錢。」突然感到有一種兩頭空的感覺,博班的未來茫茫,感情茫茫,事業忙忙,我對凱凱說的話就到此為止,沒別的了,我想從今以後,我將失去一個肯聽我訴苦、陪我說話的床伴。 「學妹找我吃飯,但我其實老早就拒絕了,我跟她說自己有心儀的女孩子,還被臭罵了一頓少自以為是,不過是找吃飯而已,就掛上電話了。」凱凱說。 我又將自己推上了另外一段嶄新的宿命。一段關係的轉變,縱使行為模式如常,一日復一日的那些日常掩蓋了真正變質(這也並非是那種發酸發臭的變質,也許就像優酪乳發酵前的益菌也說不定)的事物。有點像從前和舊情人維持著填補空虛的日子,直到有一個人開始厭惡那平凡無趣的雙人關係而逃離出去,把那些已經壞掉的全部留在原地給還在發愣的人收拾。一樣變壞的東西如果最終引來的是好結果,那或許也並非真那麼壞了。 我很喜歡這個好談文學又討厭宿命論的凱凱,他說自己擁有絕對的選擇權,但不肯承認自己最終只能夠選擇我。而我還是比較喜歡單向直線型的小說,乾淨、簡單,貼近讀者,雖然一定會被看過無數篇純文學小說的評論者抨擊,罵我膚淺、閱讀經驗過少、不肯從閱讀類別昇華出來,但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個徹徹底底媚俗之人;絕對不是庸俗那一型的,這是凱凱說的。我是從許多選擇中做了比較,好比嚐過了許多甜點才知道自己喜歡的,好比從許多朋友中選擇了最靠近、最適合自己的,好比閱讀了許多小說後發現最貼近生命是哪一本書,好比翻了翻衣櫃選了一件最適合下午陽光灑照色澤的洋裝,也許並不全然那麼宿命,否則我可能會否定掉自己的所有理智選擇(雖然我時常這麼做)。 算了,這並不是一些很重要的事情。真正重要的總是有其他的。 103年校友文學獎、小說類首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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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