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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2/05 17:27:39瀏覽621|回應0|推薦2 | |
《聯合早報》發表杜平的文章說,中國單方面取消原定於本周一舉行的中國—歐盟年度峰會,這是一個極不尋常的外交行動。此舉雖然是針對法國總統薩科齊而來,旨在對其堅持會見達賴喇嘛表達強烈不滿,但其力度之大,態度之果決,連歐盟其他26國都感到驚訝。 在中歐交往史上,筆者只記得1989年歐盟憑借其在政治、經濟、軍事和外交上的強勢地位,居高臨下地單方面決定斷絕與北京的高層政治接觸。現在輪到了中國,北京領導人在感到憤怒的時候,也可拿高層政治接觸做文章。時移勢易,由此可見一斑。 文章說,過去,中國曾對個別歐盟國家采取過強硬措施,但總體上很克制,影響範圍止於雙邊經貿和外交領域。例如,為了報復法國向臺灣出售“幻影”戰鬥機,中國關閉了法國駐廣州領事館,取消了法國參與廣州地鐵建設的計劃;為了報復荷蘭向臺灣出售軍艦,中國召回了駐荷蘭大使,將雙邊關系降格為代辦級。但除此之外,中國基本上都留有余地,控制損害範圍,避免傷及高層政治關系,尤其是要避免傷到自身利益。 相比之下,北京此次在盛怒之下取消與歐盟的首腦峰會,顯然已經打破了過去的反應模式,因為它不僅超越了雙邊關系範疇,而且更上升到多邊高層政治。 為何對法國重拳出擊? 再看一下中國歷來重視歐盟的程度,就更能發現中國此次的外交決策為何顯得非比尋常。在改革開放以來的三十年時間裏,中國一直把自己與歐盟的關系視為外交戰略的支撐點之一。在北京的戰略視野裏,歐盟不僅是其經濟、貿易和投資的重要夥伴,是現代化進程中的借鑒對象,而且更是世界格局中的一極,是制衡美國的戰略夥伴。簡言之,中國對歐盟的身份定性,更多是合作夥伴,而非競爭對手。 既然如此,中國為何一反常態,不留余地、不作妥協地報復法國?表面上看,這似乎是“盛怒之下”的舉動,但實際上必定經過了一番審視和判斷。筆者的感覺是,中國似乎幷不擔心中歐關系的可能惡化,幷且似乎做好了在中短期之內與法國政府持續交惡的準備。我們不妨看一下此次外交出擊的背後,可能有哪些現實的考量。 其一,法國目前正擔任歐盟輪值主席國,中國拒絕與會,顯然是要羞辱薩科齊,警告法國將來繼續帶頭對抗中國之前要三思而行。北京曾經以“槍打出頭鳥”來警告歐洲國家,提醒它們不要在人權、西藏和臺灣問題上刁難中國,但過去一直是言語多於行動,包括在北京奧運會期間對薩科齊的言行予以容忍。現在,這一槍終於打在了喜歡“出頭”的法國身上,結果不只是中歐峰會受牽連,中國購買法國飛機的大筆訂單大概也免不了會遇到波折。 其二,對於某些外交事務,中國民間已經積累了很多不滿情緒,以至於外交部被形容為“軟骨頭”,因為很多人認為中國政府在與西方國家交往中,顯得過於遷就和軟弱,包括對薩科齊忍讓太多。在奧運會之前,薩科齊在西方領導人中,第一個把拉薩騷亂事件與自己是否出席奧運會掛鉤,中國民眾的憤怒情緒至今幷未平息。現在奧運會已過,此時又出事端,如釋重負的中國政府正好乘勢把舊賬新賬一起算。 其三,中國很清楚,法國和歐盟此時只關心自己在國際經濟秩序重建中的角色,幷且對中國有很多要求。至於中國最關心的問題,即歐盟何時取消對華軍售禁令,薩科齊和其他國家領導人都表現得漠不關心。因此,對北京而言,此時不出席中歐峰會毫無損失,只會打擊法國在歐盟中的威信和領導地位。同時,在未來國際經濟秩序的重組中,中國依然掌握著主動權,歐盟還會主動要求中國支持。 以前從未有過的自信 然而,以過去的一貫外交風格來看,中國盡管有上述多種考慮,但還是不大可能毫無顧忌地與整個歐盟翻臉,最多只會在雙邊關系上報復法國。那麽,究竟是什麽原因使中國不再投鼠忌器,甚至豁出去也要讓法國領教一下自己的憤怒?這一行動背後是否有更深層的考慮?是否反映了中國外交戰略的思考方向有所變化?在世界格局再次陷入動蕩和重組之際,這一點也許更值得關註。 過去三十年,中國的主要發展目標一直是與國際接軌或者“融入國際社會”,而其外交任務就是要為這一目標服務,為此營造良好的國際氛圍,創造和諧的外部環境。本這一目的,中國在外交上始終強調“維護大局”,主張合作,避免對抗,能忍就忍,能讓則讓,底線是“鬥而不破”。中國民眾一直批評中南海領導人“軟弱”,甚至“怒其不爭”,其實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是特定發展階段所難以避免的處境。 但是,在金融危機爆發之後,這一切似乎都在悄悄地改變。首先必須指出,在未來很長一個時期,中國不可能放棄開放政策,還會繼續註重營造有利的外部環境,但就趨勢來看,中國將會從新的角度、以不同的心境,重新思考“融入國際社會”的方式和進程。 具體地說,此次金融危機雖然使中國經濟遭遇沖擊,但同時也使中國決策者更清楚地認識了“國際社會”和中國自身的處境與利益需求,幷且從中感受到了以前從沒有體會過的自信。過去,中國經濟對外依賴程度越大,它在國際事務中就越是受制於人,在外交決策中瞻前顧後的心理也越是明顯;現在,既然外部市場的萎縮已成為事實,中國不如索性放棄其他幻想,改而專註於經營內部市場。從過去低三下四地有求於人,幷且急於得到西方人的認可,到現在不懼西方的施壓和孤立,自信和自主地自救、自強,這是一個歷史性的轉變。 外交更突出“以我為主” 固然,中國離不開外部市場與外部合作,但在不能完全指望外部世界的情況下,其發展戰略的重心正從“外向”轉為“內需”。就如同過去任何一個時期一樣,這個轉變的過程,將必然導致外交決策者的思考角度和反應模式跟著轉變。 換言之,在國際事務中,其實也是“無欲則剛”。對外部市場依賴程度的減輕,加上已經積累了比較雄厚的實力,有助於中國外交決策者放下很多包袱,從而在必要的時候,能夠作出不同尋常的行動。中國此次對法國采取極其強硬的措施,也許就是一個標誌。 中國當前的國力說強不強,對外開放的程度說全面也非全面,國際地位說高也不是很高,總之是處於尚未完成的大國上升階段。在外部市場利益減少、外部環境不夠友善、外部局勢不夠穩定的形勢下,處於這種歷史階段的中國,其戰略視野的焦點很有可能由遠而近地收縮,而自力更生、自主圖強的信念,將重新回到戰略決策過程的顯著位置。 最近,北京領導人多次強調,在世界經濟動蕩混亂的形勢下,中國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是對世界經濟的最大貢獻。這是一個重要的信號,既意味著中國將專註於內部發展,也意味著中國在外交上將更加突出“以我為主”的自我意識,其抗拒外部幹擾的力度也會更加強烈。中國絕不可能回到閉關鎖國的狀態,但其開放的步伐也許會變得更加沈穩和從容。中國大概不會照搬美國當年實行的“孤立主義”外交政策,但在經濟危機橫掃全球的特殊時期,也許有必要把它拿來進行一番研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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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事評論|兩岸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