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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1/14 22:17:48瀏覽2661|回應2|推薦16 | |
我要告訴你一個至今仍令我遺憾的故事。 在我離開家鄉蘇澳北上念大學那幾年,我和年邁的父親必須分隔兩地。 由於自幼只有我和老父相依為命,從顛沛流離的生活中走來。因此,此次離別,對我和父親而言,是一種綿長的思念。 初次到台北這座陌生的城市,我幾乎每隔兩天就寫一封信回家,向父親傾吐思鄉之苦,而且每個月總會回家一趟,吃吃老爸為我親手煮的菜。 半年多後,繁華迷離的台北城,讓我漸漸忘卻了鄉愁,流連忘返;從一個月回去一次到兩個月、兩個多月,甚至超過三個月才回去一次。 常常決定這個禮拜六要回去,到了禮拜五的晚上,我又突然覺得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就打電話告訴父親等到下星期再回去。雖然有時候只有為了和同學看一場電影,或者和女朋友約會,對父親的食言即使有些歉疚,但終究敵不過自己的貪玩。 總覺得老爸一定會原諒自己的,青春快樂的時光是要好好把握的,這種一點也不堂皇的藉口雖然不敢明說,但心裡的確是這麼想著。 於是一延再延、一拖再拖、食言又食言、鼻子再長也無所謂。反正,是自己的老爸嘛! 有一次,我沒有通知他,心血來潮,就突然回去。 那時,黃昏正美,夕陽和山巒正耳鬢廝磨,父親和鄰居伯伯坐在榕樹下聊天。伯伯發現我,便指給爸爸看,我望見爸爸看到我時的喜悅神情,老邁的身軀從躺椅上吃力地撐起,迫不及待的眼神推著他向我走來。 「怎麼突然回來了呢?你沒事吧?不忙嗎?哎呀!我不知道你要回來,沒什麼菜了,你先回家,我去雜貨舖買點東西,冰箱裡面有可樂,你先喝,止止渴。」 父親像在招待一位久違的朋友似的,這時我才驚覺已經三個多月沒回家了。每一次的電話都是延期說抱歉的,信寫不到兩封,謊卻說了將近十次。 我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殘忍。 夜裡,躺在床上和爸爸聊天,爸爸幽幽地說: 「孩子,做人要有信用,對別人如此,對爸爸也一樣啊!不然每一次說要回來,買了一推菜,我一個人吃不完都壞了!」 爸爸不忍說重話,我知道他有點怨我,於是紅著眼框回答說: 「爸爸,對不起!」 我想,當我每次告訴它要回家時,他一定很期待那天快點到來,可是我又狠心輕率地和他延期,他的快樂又被攔腰斬斷,劊子手正是他最愛的兒子。他心疼的不是那些吃不完的菜,是他準備了滿滿一桌的愛,卻眼睜睜地看著變涼。 可是一回到台北,我又故態復萌,像放回大海的魚兒,樂不思蜀,完全忘了在家裡望穿秋水的可憐老爸。 直到大三的那年暑假,老爸不再準備豐盛的菜等我回去了,他孤獨地離開人間,不再漫無止境地等著他那個放羊的孩子。 這時,我的悔恨像狂風驟雨似地席捲而來。再多的抱歉,再多的淚水,也彌補不了我對父親的傷害!這深邃無底的遺憾,雖然經過了這麼多年,每每在夜晚時分,仍隱隱作痛。這遺憾將如影隨行地伴著我的靈魂,直到再和父親重聚。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說這個故事嘛? 我不想你和我有同樣的遺憾。 所以,如果你和父母住在一起,晚上早點回家,不要讓他們擔心。 如果你在外地求學,這個禮拜六,就買張車票回去,然後告訴他們: 「爸、媽,我好想你們,我愛你們!」 如果你說不出口,就寫在紙上,留在他們看得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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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