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黃沙，將一望無際的荒蕪染成璀璨的黃金海，不若夜晚那般微涼，白天炙熱的焚風，毫不憐惜地燒著幾無寸草的大地，連天空都蔚藍得刺眼。遠處教堂裡人行匆匆，幾位修女忙著從日漸枯竭的井裡再汲出點水來。

　　「藥仍不見效嗎？」連日來，歐尼爾緊皺的眉頭始終沒鬆過，同行的修女隨著愛紗病情的加重，也跟著憂心起來。

　　「也許，我們帶的藥對這裡的病菌無效，早就說應該找當地醫生看的。」蘇珊娜接過已擦過額頭及四肢的溼毛巾，重新洗滌。

　　「可這方圓幾公里，連個像樣的醫院、診所都沒有，哪能找得到醫生？剛剛辛美蒂娜還建議我們去找巫醫哩！」已和當地人打成一片的喬伊絲，倒了杯溫開水示意病懨懨的愛紗喝下。

　　「我只是水土不服，休息幾天便會好的，勞煩大家費心真不好意思。」愛紗微喘著氣，胸口依然悶得緊。表面上雖可裝得若無其事，但大家都看得出臉色蒼白的她，不過是強打著精神安慰別人而已。

　　「有可能。除了胸悶、疲憊和倦怠，妳既不咳嗽也沒有任何感冒症狀，我懷疑是其他病因造成的。」蘇珊娜始終都堅持該找醫生。

　　「所以才說要趕快回美國啊！只有我們先進的醫療設備，才能檢查出個所以然來。」初來乍到的新鮮感蕩然無存，喬伊絲已經受不了這裡的乾燥與酷熱，更別說奇差無比的飲食、衞生了。

　　「可是，我們和薩利赫神父約定的期限還沒到……」

　　「性命要緊，妳若是出什麼差錯，我要如何向妳的母親貝拉交待？」歐尼爾阻斷愛紗的猶豫。

　　救助窮人和宣揚神旨的目的已經達到，也算大功告成，在眾人的遊說下，愛紗終於同意離開這片困頓的小村落，提前返國。

　　然而，就在準備搭機回美國的前一晚……

　　「叩叩叩！神父，不好了，神父。」

　　急切的敲門聲，將頭剛落枕的歐尼爾驚醒，「什麼事？」

　　「愛紗，愛紗她……昏迷不醒了。」

　　夜半三更，煩勞薩利赫神父找來一輛車已屬不易，在這荒郊野漠，少說要開至幾十公里外的小城鎮才會有醫生，而雙眼緊閉的愛紗口中不斷地喃喃囈語，卻是怎麼叫喊都醒不來。

　　歐尼爾急如熱鍋上的螞蟻，除了誠心向上帝祈禱外，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白天還好端端的，怎麼晚上就惡化了呢？」對著隨行的蘇珊娜，歐尼爾甚至有些不客氣的質問。

　　她錯愕地微愣了下，略略緊張的搓了搓掌心，「其實……愛紗自從到這裡後，晚上一直都睡不好。」印象中，歐尼爾神父一直是斯文有禮的，怎麼現在感覺像在──發脾氣？

　　「咦？」

　　「有好幾次，愛紗都在惡夢中醒來，夢見一條大蛇……吞了她。」嚥了嚥口水，蘇珊娜自己都不自覺地抖顫了下。

　　外頭除了車輛因過分急馳而發出破敗的引擎聲外，徒剩杳無人煙的荒漠，即使已成了修女，但對神鬼之事也不能完全免疫。

　　「妳們怎麼都沒提過？」歐尼爾不甚高興，事情都嚴重到這種地步了才講。

　　「愛紗不讓我們說。況且，我一直都建議要找醫生確認，因為愛紗根本不像生病，而是……」

　　「而是什麼？」情急的歐尼爾再也耐不住性子等她賣關子。

　　「中邪！」

　　「胡說！這是信仰上帝之人能講的話嗎？」歐尼爾不信，鬼怪雖有，但愛紗是個善良、純真的孩子，哪能招惹出什麼邪魔？

　　可蘇珊娜堅持，並強調：常聽說這裡有人會在夢中莫名死去，剛開始的狀況都跟愛紗很類似，只不過死的大都是男人。這也是辛美蒂娜為何建議她們去找巫醫，因為醫生根本診斷不出任何疾病。

　　「愛紗來這裡後有看過蛇，或聽人說起蛇的事嗎？」撇開毫無根據的神話傳奇，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才是科學的真理吧！

　　「沒有。我問過辛美蒂娜，她說沙漠雖然常有蛇出沒，但這裡的居民因為沒食物，常捉蛇來充飢，整個綠洲的蛇幾乎都快滅絕了，根本看不到。」

　　那……會有什麼原因讓愛紗老夢見蛇？而那夢，真的跟愛紗的病有關係嗎？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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