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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4/01 17:26:13瀏覽3127|回應0|推薦13 | |
雨季(孟買雨季)除外,每個星期一下午我和尼爾生沒有例外前往納格帕達和施薇亞會合,和那裏的孩子們共度一個下午。(納格帕達的孩子) 在納格帕達一段時間之後,我已經大概了解這裡的狀況。修琶負責慈善活動到處募款,她還有一個老板,至於他做什麽事我倒也不清楚,只知道他成天坐在他開著冷氣的小房間裏看報喝茶,在需要“孟買關係”俱樂部(上流社會之四:住在泡沫裏的外國人)額外捐錢的時候,就會把施薇亞請進他的小房間喝茶。 每次有兩個跟著我們一起上課的印度老師,美其名是老師,其實只是保姆兼糾察隊,因爲她們只在一旁盯著這些脫繮似的孩子們,要他們守秩序,不聽話的時候毫不手軟立刻就往他們頭上狠狠地敲一記,下課時跟著孩子們排隊來領我準備的棒棒糖,回家給她們的孩子。 施薇亞已經警告我不要隨便給錢,因爲即使是非政府組織或是慈善團體,其中複雜的情況不是我們能了解的,也不需要了解,只要每個星期來給孩子們一段快樂時光就是了,但我總覺得還是可以多做點什麽。 我問了尼爾生,他說聽説孩子們每天在教會吃簡單的午餐,如果是真的,他建議可以買一些米。於是一日中午我和尼爾生沒有預告悄悄出現在納格帕達,突擊檢查孩子們是不是真的在教堂裏吃飯。上了樓孩子們果真安安靜靜坐在地上等著吃白飯和豆泥,看見我全都興奮地叫了起來,今天不是星期一啊! 我很滿意的離開納格帕達,因爲兒童節快到了,於是我從兒童節開始,每星期一我們一到納格帕達,尼爾生就到附近的小店買二十公斤的米帶囘教堂交給廚房,當作是接下來一年的兒童節禮物。但是我不在孟買時米就停了,因爲至今我已知道不能相信尼爾生以外的人處理跟錢有關的事。 接著我再在午餐時間突擊了納格帕達幾次,確定我的米的確是進到孩子們的肚子裏,而不是跟著納格帕達的老師回家。我告訴菲爾時,他很嚴肅的看著我:印度已經把妳變成一個猜忌多疑的人了,妳以前不是這樣的啊!我想也不想:這就是印度生存之道,才不會給騙了!他搖搖頭:聽聽妳說的話的口氣,跟那些妳討厭的外國太太越來越像了,我們不能在印度待太久! 就這麽過了幾個月,一個星期一離開納格帕達之後,尼爾生在車上氣呼呼的告訴我:太太,那些印度老師說孩子們嫌我們買的米不好,她們要我問您,能買好一點的米嗎?我皺起眉頭,印度米的確有很多種,有些真是幾塊錢就買到一公斤,尼爾生是想幫我省錢嗎?太太,我買的是跟我家裏買的一樣的米,二十個盧比一公斤,這些家裏沒飯吃的孩子們跟我的小孩吃的是一樣的米!我可以看出來尼爾生十分生氣:那麽你認爲是怎麽囘事呢? 尼爾生認爲他買的米絕對是好米,因爲他的薪水遠遠高過政府單位的公務員,根據他自己的説法,比高級警員還多(尼爾生的家),所以他家裏吃的米對納格帕達的孩子們而言,肯定是只應天上有。我越聼越糊塗:所以呢?所以印度老師們拿著她們家裏的便宜米來換我們買的高級米,這也沒關係,現在竟然要來換更好的米!孩子們連鞋子都沒得穿了,是絕對不可能對米有意見的。有些印度人就是這樣讓人瞧不起,真是太不知恥了!尼爾生越說越生氣,我很怕他就要撞上前面的車。 仔細想想,尼爾生是對的,孩子們怎麽可能要求要好一點的米?而我又怎麽能說尼爾生家裏吃的米不夠好?於是我要尼爾生下個星期告訴她們,如果不要米我可以買豆泥,因爲這是孩子們吃的唯一兩樣東西。隔周尼爾生說:那些不要臉的老師說,她們不要豆泥,要不請太太直接給她們錢,她們自己去買孩子們要吃的東西。我問尼爾生:你認爲呢?他已經不生氣了:太太,她們不會給孩子們除了米和豆泥以外的食物的。她們看您是外國人,這就是為什麽。 再過一個星期,在尼爾生轉述我的決定之後,印度老師們再也沒有對米有任何抱怨了:如果繼續下去,除了孩子們每個星期下課前吃的棒棒糖,太太不會再買任何東西的,沒有米,沒有豆泥,什麽也沒有! 一年一度的兒童節又到了,孩子們興高采烈準備慶祝活動。他們最喜歡的就是寳萊塢舞蹈,每個星期一上完課之後就練習,每個人都能又唱又跳,好不快活。稍懂英語的印度老師夏卡這囘自己來了,不再靠尼爾生。我猜她大概想:那個吃里扒外幫外國人開車的司機,也不站在我們這邊,真是太不夠意思了。 施薇亞事後告訴我,因爲她當時囘了英國不在孟買,印度老師們才趁機向我這個善良的台灣人提出要求,如果施薇亞在的話,她們是絕對不敢在她面前耍花招的。可惜她們萬萬沒想到,這個台灣人雖然心地善良,可也不是省油的燈! 夏卡用她僅有的幾個英文單字結結巴巴說:太太,您知道兒童節快到了,我們想給孩子們買禮物,您給點錢吧。看來她們放棄迂迴戰術,決定單刀直入!好主意,要買什麽呢?夏卡想了一下:每人一包餅乾,五個棒棒糖。沒問題,幾個孩子呢?是這樣的太太,除了您每個星期教的孩子之外,我們還有另外一班智力遲緩的有二十個左右。這個我知道,沒問題!我沒揭穿她其實不到十個。還有一些孩子,他們不能來上課,整天在附近的街上閑蕩,我們也想給他們一些禮物。可以,總共多少人?夏卡一頭霧水:呃,八十個吧。 我心裏很清楚絕對沒有八十個孩子的,但也懶得再問,我就是想知道要幾份禮物:好,沒問題。夏卡很高興的說:太好了,總共一千五百盧比,您把錢給我,我就去準備!我搖搖頭:我會準備的,我的司機帶我去買,很容易,不必麻煩妳。夏卡一臉愕然:我,我去。。。我微笑看她:我自己去。 在克勞福市場花了不到一半的錢,我為八十個孩子準備了每人一袋禮物,裏面有一包餅乾,五個棒棒糖,一個塑膠陀螺,一個蝙蝠俠的紙面具。兒童節當天孩子們熱歌勁舞,高高興興領了餅乾糖果玩具,過了一個快樂的兒童節。我把剩下的二十份禮物送給印度老師,讓她們給沒來的孩子們,雖然我幾乎可以確定這些餅乾糖果是會回到老師們的家裏的。 朋友不能贊同我常替印度人的行爲找理由,我真的說不清楚,但這些理由,在看過聽過真正的貧窮後,就是這麽自然而然解釋了他們的行爲。納格帕達印度老師的行爲固然令人反感,但是她們願意跟渾身髒兮兮的野孩子們混在一起,每天幫他們煮飯,盛飯,當他們髒的不得了的時候還得幫他們洗澡,這事還是令我非常敬佩。 至於我,不介意和孩子們一起畫畫做勞作,教他們幾個英文字母,唱唱歌做做體操,我的極限是握握手,但是絕對不會抱著他們或是讓他們賴在我身上,更不可能去幫他們洗澡。我很清楚我的愛心有許多限制,不是沒有條件的。 這些老師一個月八百盧比的薪水能做什麽呢?我不會給,但是她們想盡千方百計來向我要一點錢,我是百分之百可以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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