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是一隻臉上和身上，有著黑、白和深淺不同咖啡色斑點的貓咪。天使的主人是一名街頭遊民，有著灰色的捲髮和濃密的鬍鬚，和一雙善良溫柔的眼睛。其他的遊民為了博取同情，口中常會喃喃自語說一些「自己很可憐非常需要幫助的話」，天使的主人卻不一樣，總是靜靜地坐在路旁的花壇邊，露出孩童般燦爛的笑容，雖然他張開嘴笑得時候，可以看見前排門牙掉得七零八落，但是這樣的笑容在路人形色匆匆的溫哥華市中心，卻一樣讓人感到很溫暖。
第一次遇見天使和她的主人，大約是在去年11月。當時溫度只有攝氏五度左右，路上的行人張口說話或呼吸時，可以看見空氣中的水氣凝結成白煙。天使被一張乾淨的毛毯包裹著，溫暖地躺在一個手提包裡頭，兩隻眼睛好奇地向外張望，靜靜地陪伴在主人身旁。我把身上的零錢給了他，他笑得十分開心，就像小孩得到心愛的玩具一樣。
再次與天使相遇，是在兩個月之後。當時整個溫哥華已經被冬天的白雪覆蓋著，即使是大白天中午，氣溫都降到零度左右。這次我決定買一罐貓食送給天使。溫哥華市中心什麼都有─各國精品、名牌服飾、珠寶手錶，可是要想買一罐小小的貓食，卻讓我繞了市中心大半圈。最後終於找到我家兩隻貓咪最喜歡的口味─貓吃的鮭魚罐頭。拿給天使的主人時，他興奮地給我一個擁抱，好像得到聖誕禮物一樣開心。
今天又一次見到天使和他的主人。他像見到老朋友一樣給我一個大擁抱，並且送我一張很精緻的黑白照片，這是一位朋友在去年新年時，為天使和主人所拍的照片。他抬頭挺胸略帶驕傲地對我說：「我從明天開始，就要去上班了，而且還是全職的工作。」「我租了一個房間住下來，還回學校唸書，給自己兩年的時間完成計畫。我甚至還交了女朋友呢！」學校的老師得知他的故事，鼓勵他把自己的經歷與班上學生分享。「可是我還沒有準備好，因為現在即使回歸正常生活，但是基礎還不是那麼穩固。」他謙虛地說。
他告訴我，自從與他結婚35年的老婆死於癌症，他就意志消沉放縱自己酗酒吸毒，當時只有天使一路陪伴著他，現在終於走出生命的幽谷。今天他回到以前行乞的地方，就是想感謝曾經在最艱難的時候，拉過他一把的人。他說，天使(Angel)真像是他的守護神(Guardian Angel)，現在每當我喝東西時，她都會跑過來聞一下，好像是要確定我不會再沉溺於酒精似的。
我恭喜他重獲新生，並且給彼此一個擁抱。與其說是他謝謝我，我更要感激他告訴我這麼一個感人的故事。其實不只一次，周圍的朋友告訴我不要幫助那些好手好腳的行乞者；我的想法是，社會上有許多人因為種種不幸的原因，沉溺或陷落在某一種情境而無法自拔，如果我們願意伸手拉一把，也許就能幫助他們脫離困境。我們常常希望能遇到貴人，但是當因緣際會遇上了，你我是否願意當別人的貴人呢？
至於那張黑白照片，我會表框起來放在辦公桌前，提醒自己別忘了這一個充滿人情趣味的故事。 |
一隻名叫「天使」的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