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樓梯間，灰粉相間的地磚上，有一道長長的水痕。沿著水痕向上，是一臺舊式飲水機。暗夜裡，積水靜靜地依偎著磨石地板，幾乎沒有反光，只是投以深沉的目光，在游移穿梭的人們身上。

夜自習的教室中，明亮的日光燈映照在甫經粉刷的素色牆面，顯得格外潔白，甚至有些刺眼。玻璃窗反射著門窗桌椅置物櫃，以及埋首苦讀的青春臉龐。寧靜的教室中，依稀可聞的是書本翻動和空調運轉的聲音。霎時，閃電照亮了整座天空，就那麼一瞬間，我看見那些老臺北舊房舍的輪廓。雨水急速地從窗沿爬過，在漆黑夜色的襯托下，像極了流星雨。偶有悶著的雷聲，相形之下，呼嘯的風雨顯得十分狂放。

我曾在這樣的夜裡輾轉難眠。雨聲拍打屋簷滴落鐵窗，伴隨著大雨帶來的厚重溼氣，實在擾人清夢。以前的我總喜歡在夏天敞開書桌前的大玻璃窗，任微風在屋裡來去自如。夜裡也享受著溫柔而暖的氣息，有夢陪我酣睡。然而搬來臺北後，橋邊的光害、粉塵及車水馬龍的噪音，逼得我不得不關上氣密窗，並拉上窗簾，以換得一夜好眠。或許是耽溺暗夜的緣故吧，這樣無聲的夜裡，特別有安全感。然而，持續不斷的夢擷取生活中的諸多片段，以詭異的邏輯侵占我的思考。並且，以急速的步伐追趕著我，我只能拔足狂奔。

驟雨初歇，我發現，樓梯口的那道水痕原來是從屋頂上滲漏而下的。在這久雨的城市裡，諸如壁癌漏水似乎也見怪不怪了。梅雨季悄悄來臨，陰雨難耐，唯一能期待的是雨水洗潤過大地的氣息，一種專屬於回憶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