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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綏葦傳奇‧醒悟(極短篇小說)
2008/02/18 20:59:25瀏覽450|回應0|推薦7
◎蔣立智

當林綏葦的老伴、兒子還在人世時,她的生命充滿活力,曾經還想過要用肉毒桿菌和整型手術來減少皺紋,後來認識個瑜伽教練周哲文告訴她瑜珈可以減少皺紋,於是他開始嘗試調理臉部肌肉的臉部瑜伽,來型塑年輕外表。其中一招瑜珈式,叫「獅吼式」,就是將舌頭伸出、眼睛上翻保持這個姿勢60秒,有一次她坐火車時,練習這招獅吼式,嚇壞旁邊乘客,以為她要死了,大家趕快讓坐。她常頑皮的用這招,在火車上佔到座位。

林綏葦已經八十八歲,本以為老人家健忘是個小毛病,竟然連年輕人也有這毛病,有一天她去醫院檢查身體,醫生說她有骨癌需要做斷層掃描,下午4時左右,醫檢人員把她安置在這大型掃瞄機內,並將光線調暗,以便讓她放鬆,並告訴她在25分鐘過程期間不要隨便移動。以便檢查她的癌症是否擴散現象。

可是過了好幾個小時,醫檢人員都一直沒來。她沒有親人是個獨居老人,此時的她慌慌張張不知打電話給誰,結果她打了119。林綏葦無法脫身,哪種被裝在棺材的恐懼使她開始呼喊尖叫求救,她花了數小時試圖讓自己擺脫這台機器。最後,她從一張厚重毛毯與機器中擺動脫身。等到消防人員發現她時,她被留在裡面已有5小時。

說起林綏葦也算是個怪婆婆,住在台南縣鄉下,雖然領有老人年金過活,不過有一次她中了樂透彩金六億台幣,卻拒絕領這筆彩金,因為她不知道該怎麼用這筆錢。在發現自己中獎後,自己跑到銀行告訴辦理領獎事宜的人員,說她不想要這筆錢。

她無奈的告訴行員:「我要這麼多錢做什麼?我的老伴都已經過世了,我的雙親都不在人世,我的小孩辛辛苦苦養大卻發生空難,我也沒有其她親戚,現在自己的骨頭又不聽使喚。要這筆錢幹嘛!。」林綏葦當初會買這張樂透彩券,純粹只是幫瘋樂透的老伴買。沒想到買的那天老伴就心臟病發往生西方。

林綏葦是一種被人稱為「機動母親」的女人,機動母親就是經常有一種焦慮,深怕孩子不開心,受不到良好的教育,年輕時,林綏葦為了家庭和孩子,自己總是忙個不停,無法放鬆。一天裡自己的時間不到10分鐘。為了要確保孩子持續參與社交、體育與教育活動,她自己覺得,如果孩子好像沒有跟其她孩子一樣活躍,她會覺得有罪惡感。她以孩子、家庭、另一半和寵物的需求為先,完全沒有自我的空間。她一直在動,停不下來。

當林綏葦的老伴、兒子還在人世時,她的生命充滿活力,曾經還想過要用肉毒桿菌和整型手術來減少皺紋,後來認識個瑜伽教練周哲文告訴她瑜珈可以減少皺紋,於是他開始嘗試調理臉部肌肉的臉部瑜伽,來型塑年輕外表。其中一招瑜珈式,叫「獅吼式」,就是將舌頭伸出、眼睛上翻保持這個姿勢60秒,有一次她坐火車時,練習這招獅吼式,嚇壞旁邊乘客,以為她要死了,大家趕快讓坐。她常頑皮的用這這招在火車上佔到座位。

銀行人員聽到林綏葦說出自己的不幸,還是勸她說:「這筆錢是你老伴留下來,看到她,就好像老伴在身邊,留下來吧!林婆婆。」最後她終於答應留下這筆彩金,有趣的是在接下這筆彩金之後,她請了一個律師立遺囑,遺囑中交代,將遺產留給她的黃色拉布拉多愛犬「小綏葦」。遺囑中並要求「小綏葦」未來安葬在林綏葦與其夫之墓旁,林綏葦並撥出一部分的錢,用來維護她的陵墓。

有一次她的小綏葦走丟了,幸好小綏葦植入電子追蹤晶片,最後在一家專門收留流浪狗,名為「來福之家」的慈善機構找到,她將狗帶回之後,發現小綏葦很不開心,林綏葦想:「我的小綏葦怎麼了。」林綏葦想到瑜伽教練周哲文曾說做瑜珈可以解除憂鬱,她跑去問周哲文:「有沒有狗適合練習的瑜珈運動?」周哲文不解的說:「林婆婆,狗的身體構造和人不同,我建議小綏葦去看心理醫生。」林綏葦覺得有理,帶著狗到獸醫院,醫生回答的是-這隻狗需要朋友。

林綏葦這時想起,小綏葦自來福之家領回後就鬱鬱寡歡,林綏葦就這樣托養她的狗進入來福之家,來福之家是一群愛狗的同好組成的團體。負責人陳美滿跟她一樣喪夫失子,卻每天和狗兒們過得很快樂。有一天,陳美滿坐在椅子上發呆。

林綏葦見狀問:「怎麼了?」

陳美滿:「沒有,我在想狗狗快沒東西吃了,也無人贊助經費,不知該怎麼辦。真希望這些狗的靈魂不在受飢餓恐懼的摧殘,希望佛祖讓這些狗在下一次生命輪迴後得到救贖,不在沉淪下去。」

陳美滿對狗兒無私奉獻的關懷,讓林綏葦原本封閉的心門有一種顫動,她想這一生,除了兒子、老伴和小綏葦,她對這個社會做過什麼,她哭了出來,親人的消逝,堅強的她未流下一滴眼淚,可是她這次終於痛痛快快的哭了出來。

林綏葦從「來福之家」出來後,可以看得出來,她已完全擺脫了從前的那種思想。不過她一時還不能分辨自己的心情。她對林美滿的仁心慈悲還強自抗拒。「狗的靈魂不在受飢餓恐懼的摧殘,希望佛祖讓這些狗在下一次生命輪迴後得到救贖,不在沉淪下去。」這些話不停在她腦中迴旋。她用自己的傲氣和陳美滿至高無上的仁德對抗,傲氣真是心靈的罪惡堡壘。她仿佛覺得,陳美滿的慈悲對她冰封冷漠的心靈是一種最大的、最凶猛的攻勢,如果她對這種慈悲還要抵抗,那她就會死硬到底,永不回頭;如果她屈服,她就應當痛失親人的那種悲哀種子。這一次是她的冷漠與陳美滿慈悲的鬥爭,那種關係著她未來生活態度的激烈鬥爭,在她心靈海中洶湧展開。

從另一個角度看,林綏葦是否能感受慈悲的一切,那卻是一個疑問,如果她對同體大悲的思想能有所體會,那也只是一知半解,不一定看的清楚。

她從所謂的心靈牢獄中,那種畸形而黑暗的幽閉中出來,慈悲已傷了她的怨懟。一種強烈慈悲的光傷到她那雙剛自幽暗中出來的雙眸。如同電影驟見日出的吸血鬼,見了美德之光而目眩,幾乎失明。有一點可以肯定,是她自己也相信的,她已不是從前那個林綏葦了,她的心完全變了,她已沒有能力再去做怨神、怨天、怨地、怨人的那些事了。

她懷著對慈悲一種一知半解的心情,深宮怨婦似的往老伴與兒子的墓地走去。當她那樣恍惚迷離的走著,林美滿對林綏葦的心靈衝擊,是否能給林綏葦有一種明確的徹悟呢?在人生的某些時刻,常有一種神秘的微微呼喚來擾動我們的心神,那種慈悲的呼喚正在林綏葦的耳邊說響起,她正在經歷她生命中最嚴重的一刻。她已沒有自掃門前雪的餘地,此後她如果不做最慈悲的人,就可能會成為最恨世的人,現在她應當超越陳美滿,否則就會墮落到連流浪狗也不如,如果她情願為善,就應當是慈悲的護持,如果她甘心墮落,就一定沈淪。

在這樣的思想狀況下,她來到了親人的墓前。為什麼會走來這裡呢?這樣漫然迷離不自覺的走向親人墓前,已不是平常的現象。她自己也說不出原因。難道這是她怨天尤人的最後影響,如同臨終前的迴光返照。也許還不完全是。簡單地說,搶走他摯愛的力量,並不是老天爺,而是哀怨的獸,每當善良的行為在他面前展現時,獸會以悲傷本能的劍,威脅刺向她那純善的心窩。如今她心智清醒,終於看見那獸的醜陋,林綏葦感到痛心,向後退卻,心靈驚駭狂吼。

無論如何,這最後一次自怨自哀的行為對她起了一種決定性的效果。這次的行為突然穿過她的混亂思想並加以澄清,把黑暗的障礙置在一邊,光明置在另一邊,並且按照她當時的思想水平,影響她的心靈,正如某些化學反應體對一種混濁的混合物發生作用時的情況一樣,它能使一種原素沈澱,另一種澄清。

最初,在自我檢查和思考之先,她登時心情慌亂,正如一個逃命的人,狠命追趕,要找出那個心靈的天使把悲怨的垃圾交給她處理棄置;後來等到她不可能追上時,她才大失所望,停了下來。當她喊著「我是一個自私的老人」時,她才看出自己是怎樣一個人,在那時,她已另一個角度看她自己,仿佛覺得她自己只是一個鬼,並且看見那個有肉有骨、形象醜惡的心靈囚犯林綏葦就立在她面前,背上的布袋裡裝滿了悲哀的病毒,面目憂鬱,腦子裡充滿著絕望的無奈。

過分的痛苦使她成了一個多幻想的人,那正好象是一種幻境,她確實看見了林綏葦的那副尖酸漠然的面孔出現在她前面。她幾乎要問她自己那個人是誰,並且對她起了強烈的反感。

人在幻想中,有時會顯得沉靜到可怕,繼而又強烈地激動起來,惑於幻想的人,往往無視於實際,林綏葦當時的情況,正是那樣。她看不見自己周圍的東西,卻仿佛聽見心靈的耳語縈繞在四周。

我們可以這樣說,她正望著她自己,面面相覷,並且同時通過那種幻景,在一種神妙莫測的深遠處看見一點光,起初她還以為是什麼火炬,等到她再仔細去看那一點顯現在她良心上的光時,她才看出那火炬似的光具有人形,並且就是陳美滿。

她的良心不斷地研究那樣立在她面前的兩個人,林美滿和林綏葦。要馴服林綏葦就非林美滿不行。這種痴望的幻想延續越久,林美滿慈悲的形象也越高大,越在她眼前顯得光輝燦爛,林綏葦卻越來越小,也越來越模糊。到某一時刻她已只是個影子。忽然一下,她完全消失了。 只剩下慈愛的光芒。

爛燦光輝充實了林綏葦的全部心靈。

林綏葦哭了許久,淌著熱淚,痛哭成聲,在老伴的墓前哭得比孩子更令人心疼。 正在她哭時,光明逐漸在她腦子裡出現了,一種奇特的光,一種極其可愛同時又極其可怕的光。照出她已往的生活、最初的過失、長期的埋怨,內心的憤恨,那種光的明亮是她生平從未見過的。那光回顧著她以往的生活,醜惡已極,卑鄙不堪。但是這光慢慢轉化成一片和平的燦爛。

她那樣哭了多少時間呢?哭過以後,她做了些什麼呢?她到什麼地方去了呢?從來沒有人知道。但有一個情報似乎是可靠的,就是在那天晚上,有人看到她在來福之家看著小綏葦,俯身拍著它的頭,仿佛是在黑暗裡懺悔

2/7/2008 12:44:17 PM

( 創作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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