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許多海外華人一樣，我常想看點臺灣新聞又不大敢看，因為往往儘是烏煙瘴氣的負面新聞；“臺灣就是亂！”也早成UDN部落格的老生常嘆，近來更開始有人說：臺灣就是民主過了頭，才會這麼混亂！

我同意臺灣的混亂，但不是因為“民主過了頭”，是缺乏民主自制。

臺灣實行民主這些年來，民眾只學會不斷擴展個人自由、膨脹自我，卻沒學會在民主社會中比個人自由更重要的是個人的自制。

Responsibility was the price every man must pay for freedom. It was to be had on no other terms.--Edith Hamilton, 1957.

True freedom is impossible without a mind made free by discipline. --Mortimer J. Adler

上述道理在個人身上很明顯，無限自由為所欲為必導致腐敗，所謂修身養性，就是學習在活得自由自在與自我節制間找到能兩全的平衡。

一個社會亦如此。

譬如，反服貿、反核電抗議都是正當的民主自由，但為了反服貿佔據立法院、為了反核電躺在馬路呢？並不是說所有的抗議都絕對不能超出法律限度，但必須體認這些行為也同時在造成破壞。

民主的自制就是懂得衡量什麼時候破壞已超過建設、什麼時候應該為了整體社會的福祉而限制個人立場與利益的堅持。

大部份人凡事都只看見自己單方面“絕對正義”的立場，不顧一切呼天搶地抗爭到底，這是看臺灣新聞常給我的印象。

然而，為什麼這是缺乏自制，而非民主過了頭？

Those who profess to favor freedom and yet depreciate agitation, are men who want crops without plowing up the ground. They want rain without thunder and lightning. They want the ocean without the awful roar of its many waters-- Frederick Douglass, in an 1857 speech.

混亂是尚未成熟的民主社會必經的痛苦階段，它的問題在人民，而非民主。

而“民主過了頭”，卻暗示人民的自主自治本身有了問題，必須由限制民主的方式來解決。如此恰好揠苗助長地剝奪了社會大眾發展民主自制的機會，就如叛逆期的青少年若捆綁以限制過度的諸多法規，他將永遠無法成熟自主。

再者，這也開啟一扇邀請極權統治乘隙而入的危險之門。

在目睹因民主自由帶來的混亂不安時，人們容易因渴望安定和諧而尋求限制民主的回頭路，甚至羨慕起極權統治虛有其表的安定和諧。

這類誘惑即使在歐美較成熟的民主社會依然存在，因此常常會有人吶喊提醒：Those who will trade freedom for security, soon will have neither!

一旦開始限制民主自由，便踏上了陷落極權統治的滑坡，而滑坡的危險往往是不知不覺的蠶食漸進直到為時已晚。

也許你覺得臺灣現在政府這麼弱勢、民主自由這麼囂張，何來極權統治的危險？但白日開始漸短、夜漸長的寒冬種子是在“夏至”那天悄悄萌芽的，“民主過了頭”也是這樣一顆在自由自我最囂張時憂急亂投醫的種子。

一個國家社會，只有全體人民學會成熟地自已統治自己，才能確保真正長久的安定與和諧。

而這不僅需要民主自由，更需要民主自制。

只有從每一個人身上開始，學習用自由與自制平衡地自我統治，臺灣才會朝安定均衡的民主社會進步。

在這似乎讓人喪失希望的混亂中，希望臺灣民眾能處變不驚地繼續堅持往前邁進的信心，相信自己──那麼多的歐美社會能達到成熟安定的民主社會，臺灣也一定會有同樣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