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三歲﹐門牙就缺了一只)

那天在聽 Steven Chapman 的歌﹐小兒子告訴我﹕你知道他們家最近遭遇一個 tragedy 吧﹖他的一個兒子在倒車時﹐沒注意五歲的妹妹就在車道後方﹐結果就把她軋死了。

我聽了也很難過。對這個少年而言﹐終其生恐怕難脫離這悲慘事件帶來的夢魘。

小孩在車道上玩耍﹐大人倒車﹐有時從後視鏡是無法看到的。這也讓我想起小兒子四歲左右﹐我帶著他和老大一起去超市。買好食物﹐我一手推著購物車走向車子﹐一手牽著他﹐一面喊著老大﹐要他別跑太快。到了車旁﹐我拿出鑰匙開車門﹐老大幫我把食物放入車裡﹐才一會兒工夫卻不見弟弟﹐同時聽到有人喊著﹕「 Watch Out ﹗」我抬頭一看﹐老二正蹲在一個車子的後面﹐瞧著地上的什麼東西﹐而那輛車正在發動﹐準備倒出停車場。嚇的我趕快呼叫老二﹐幸好他一站起來﹐車主就看到而停住﹐渾身發抖的我急忙把他曳回來﹐上了車﹐我深呼吸好幾下﹐才能夠開車回家。

這個孩子真是打從出生﹐就帶給我不少驚嚇。首先是出生那天﹐因為劇痛﹐我請求打麻醉針﹐結果一注射下去﹐我馬上全身虛冷﹐胎兒的心跳也劇降﹐呼喊護士進來﹐她一看儀表﹐慌忙奔出。五分鐘後﹐我被推入手術房緊急剖腹生產﹐醫師像拎兔子一樣﹐把這個八磅十二盎司的大塊頭嬰孩從我腹中拉出來﹐救了他一命﹔卻讓我產後傷口發炎﹐在醫院多躺了好幾天。

也不知是個性本來就如此﹐還是麻藥讓他神經的反應比人慢﹐痛感比人鈍。記得他六個月大﹐帶去打預防針。小兒科醫師的診所想來一向習慣嬰孩打針的哭鬧﹐所以三個護士進來﹐一個按住腳﹐一個抓牢雙手﹐一個負責打針。那知這個小子躺著﹐任人抓著﹐針戳下去﹐他還安靜轉頭去看﹐好像挨針的不是他﹔倒讓那兩個護士尷尬﹐覺得自己是否太過緊張。而那以後﹐每次打針也沒聽他唉哼一聲﹐與老大﹐針頭還沒觸到皮膚就開始呼天嗆地的大嚎﹐真是天壤之別。

但是否因著不怕痛﹐就不時有驚險狀況發生。老大的體能發育比較慢﹐也比較小心﹐長到十四個月還不肯放開支撐物﹐獨自站立﹐到十六個月大才敢「輕移蓮步」﹐所以我們認為老二也大概如此。沒想到他不到一歲就能走﹐從此樓上樓下都是他「遨遊」的天地。智能還趕不上體能﹐我只能亦步亦趨的盯牢他﹐真是累啊﹗

有一次﹐先生的哥哥一家從外州來訪。我們在客廳歡談以後﹐一起禱告。我已閉眼﹐卻聽到嫂嫂語無倫次的喊著﹕「那個孩子 --- 啊﹗啊﹗他 -- 他 -- 衝下去了﹗」我睜眼一看﹐原本騎著小小三輪車﹐在客廳來回的他﹐居然騎到往地下室的樓梯口﹐然後就咯啦啦直直俯衝下去。我們急急奔過去﹐他身軀還穩坐在傾倒的車上﹐仰臉對我們微笑﹐似乎我們慌張的模樣很可笑﹗

兩歲多在浴室和哥哥一起刷牙﹐不知誰推誰﹐總之站在小椅上的他摔下來﹐臉碰到浴缸邊﹐門牙磕斷一半。他也沒哭叫﹐只是摀著嘴﹐不讓我碰。帶去給牙醫看﹐醫師說只好全部拔掉﹐等永久齒長出來。診所另一個躺椅上﹐有個小孩不斷在哀嚎﹐喊著﹕「 Don’t hurt me! Don’t hurt me! 」小兒子卻是氣定心閑的躺在那裡﹐看著上方的大燈﹐好像是在作日光浴﹗

三歲多時﹐有一次把復活節的塑膠彩蛋放入口中﹐結果卡在那裡﹐也吐不出來﹐張著嘴﹐無法呼吸。幸好我及時轉身看到﹐趕快取出﹐他才深深的呼了一口氣。

四歲時和哥哥有天晚上在臥室的上下舖攀上爬下的玩﹐哥哥突然高喊﹐說弟弟摔倒了。我們奔進去﹐見弟弟因為撞到床角﹐右耳後裂了一個大縫﹐可看到軟骨﹐趕快飛車送到醫院急診室縫合。麻藥還沒完全生效﹐醫師就開始縫﹐我們卻不曉得。他咬緊牙關﹐沒叫一聲的直到手術完﹐才告訴我們﹐他可以感覺到針的穿進穿出。聽得我心疼又寒戰﹐要他以後如果痛﹐一定要說 ( 可是暗自禱告﹐別再有下次了﹗ ) 。

他長大以後﹐迷上運動﹐打起球或奔跑﹐就像拼命三郎似的。摔跤跌到﹐把衣服扯破﹐手臂脫皮挫傷﹐手指或手腕骨折﹐膝蓋磨破﹐小腿掛彩﹐真是算不完。我有時拉著小兒子的手腳﹐指著那些疤痕﹐對他說﹕「我把你生下來的時候﹐可是沒有這些標記的﹗」他總是憨憨的笑著﹐我也只能再三懇求﹕「不要讓你的守護天使超時工作吧﹗還有﹐我也不要你幫助我滋生白髮﹗」

                (跳低欄摔跤﹐長長的傷口﹐居然還得意的秀給女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