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來瞻前

    古德有云：「古佛應世緜歷無窮不可數，賢劫度化百千如來而悉知。」吾人試探禪關，問也無語，往往白頭虛擲；無量參求，磨磚作鏡，迷失幾多年頭。忽一日，無思無想時，漆桶脫底大地俱融，那時節識破混沌知源流，便見得芥子納須彌。是故老實念佛，一心無求，如來自在。

    如來辭別玉帝，駕著祥雲回雷音寶剎。但見八大金剛、五百羅漢、三千諸佛、無邊菩薩擺駕仙山，手執仙花、簇擁幢幡、高舉大傘寶蓋來迎。如來歸座紫蓮臺曰：「我以甚深微妙般若，遍觀三界眾生本性，皆為空相究竟寂滅。此番定了猿猴身心日後乃有大用，只是天機不好言說，自參也罷。」說罷放光，出白虹黃條四十九道光，大眾歡喜信受，皈依禮拜後各執其事，同享天趣自不在話下。

    想到天上人間總是無限美好。且看那：「大千之處無冬夏，極樂場中歡樂國，寒暑無侵不捨去，煙霞缥緲隨意來。常見玄猿獻果，麋鹿啣花，青鸞舞，彩鳳鳴。曖霞縈繞，時有琉璃彩虹光，仙樂翩翩，清淨無塵氣清香。仙鶴擒芝，靈龜捧綬，奇花日日開，仙果時時熟。」正是：「習靜歸真參禪果正，來時自在去悠哉，也無恐怖也無憂，寂滅為樂帶願來。」多麼讓人心生嚮往呀。

    一日，盂蘭盆會。如來演義大法。誦經施食已畢，菩薩請法明示源流。如來微開善口宣講法華楞嚴。但見龍天護法雲集，瓔珞花雨繽紛，絲竹仙樂齊奏。正是禪心朗照千江月，法性情涵萬里天，神佛禮讚，十方擁戴。

    如來講經皆由請法而來，依其根器授以大小乘法，從不備課。講畢，習慣性要聊一下天。當然聊天就不一樣，大部分是他講，這次也不例外。他說道：「我觀四大部洲眾生善惡不一。東勝神洲敬天禮地，心平氣和；北俱蘆洲好殺只為糊口，無多作賤；西牛賀洲不貪不殺，養氣潛靈；南瞻部洲者貪淫好鬥，口舌兇場疊疊如峰，是非惡水洶湧似海。我有經藏詮定學、律藏詮戒學、論藏詮慧學之三藏真經，共十二部，合一萬五千一百四十四卷。可知宇宙源起，明人本性、滌人塵勞，度鬼出冥、勸鬼行善。希於東土尋一善男子，教他歷經千山遠渡萬水，罹難涉險乃不改其志之堅貞信士，來我處求取真經，永傳東土勸化眾生。」 觀音菩薩白佛言：「弟子願往。」如來道：「與你錦色袈裟、九環錫杖與取經人可免輪迴不遭毒害。還有這緊箍兒，路上撞見神通廣大妖魔，要他跟隨取經人作徒弟，若不服從將此箍戴在他頭上，念上咒語腦門俱裂，管他乖乖聽話。」菩薩行禮而退，喚善財隨行，前往東土尋找有緣取經人。有詩為證：「世事難料福難全，相尋苦甘自不言，披肝瀝膽助相識，一心設想定有緣。」

    觀音顧後

    東行途中，見有玉龍在空中叫喚。方知西海龍王敖閏之子敖拜，不慎燒了殿上明珠，遭天帝重打三百，不日將誅，現吊在空中等死。要問天帝這麼兇，其罪何須致死，當知那明珠是天帝送的好不好！他愛殺誰就殺誰？善良遇到強權即便是現在不也天天在上演，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菩薩心生一計，若取經路上無法降伏心猿意馬，取經的任務絕對無法達成。心中有了盤算，即刻上天庭求見上帝，蒙天帝應允，赦了小龍。菩薩將小龍送至鷹愁澗，潛身靜待取經人。將來與取經人當腳力，變作白馬馱至西方，建功折罪。

    一日，師徒來到流沙河界。天蒼蒼霧茫茫，一眼無際真浩蕩，江洋泥牛競翻身，嗚嗚地鳴聲嚇人。只見黑水黃沙滾滾浪，兩岸不曾有客商，乃一處惡水絕地。其實不然，此處昔稱巨流河乃六朝古都，人文薈萃，水鄉放舟四通八達，遠山青黛兩岸景優，亭榭樓閣柳綠紅花。有詩為證：「春水碧于天，畫船聽雨眠，皓腕偎霜雪，紅顏依爐邊。」

    巨流河日日商賈不斷，夜夜酒家弦歌。不料百年前上游天山發現有鬪香杉，爭相墾殖盜採壞了林相。所謂：「無常來時成雲煙，昔日繁華變沉沙。」大雨連下三月，把三十年的雨水在百日內一次下完，經不起土石流沖刷，從此時有沒頂流沙出沒不定，竟成了絕惡險地。

    菩薩正尋思，一聲叱咤如雷吼，只見水中竄出個妖魔，禿頂無毛稜三分，尖耳獠牙往外奔，木雞鳥腿烏龜背，肚大如瓜口滴水。那妖魔身高十丈，見菩薩就抓，被善財擋下，兩人在流沙河邊一場廝殺。那廝使出釘殺棒如白虎下山崗，這廂手握九環錫杖似臥道黃龍，那個餓虎撲羊 這個斜杖出纏，一個久住惡水唯他狠，一個初出靈山顯身手，數十回合不分勝負。

妖魔架住錫杖道：「並不生面，報上名來！」善財道：「大膽妖怪！我師父乃觀世音菩薩，前往東土尋找取經人，路經此地，還不讓路。」妖怪聞言收棒低頭下拜，告白道：「菩薩恕罪，我乃凌霄寶殿捲簾大將。因蟠桃會上打破琉璃燈盞，在此受罰。」菩薩道：「何不皈依善果，跟取經人為徒，上西天拜佛取經，功成免罪官加一等，如何！」妖怪經菩薩摩頂受戒，指沙為姓法名悟淨，再不殺生專等取經人。相約各自珍重，擺手說後會有期。

    師徒行向東土，正在趕路，見高山橫嶺惡氣盈盈，一陣狂風又來一妖。蓮蓬吊嘎嘴、蒲扇大耳垂、獠牙尖鋼剉，鼻腫似天鐘。有妖必醜說也奇怪，嘴大吃四方肚大錢財王此人一定帥。妖拿釘耙輪向菩薩，善財好身手接著就打，一時兵器鏗噹，飛沙走石分不出誰是誰了。

    一個菩陀護法，一個佔山妖精，你說到底誰贏？理該邪不勝正！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誰的拳頭大誰贏才是真理吧。菩薩以散花擾妖，朵朵蓮花帶著清香從天而降。醜妖受驚跳出戰陣問道：「何方神聖擾我眼球！」善財介紹：「你個肉眼凡胎，瞎眼塞竅的東西。我恩德大師南海觀世音都不認得，哪裡還有臉面活著不如死去！」這話說得狂，但！要知道觀世音乃觀音佛祖，為聞聲救苦應身化佛。故人間有「家家觀世音、戶戶阿彌陀」是無仙不知無神不曉，人天共讚的大咖。

              妖怪一聽下禮作拜。菩薩問道：「何方野豬膽敢擋路？」妖怪道：「我本是天河天蓬元帥，為思慕嫦娥貌美出手挑逗，被天帝打到分靈化魄貶降人間，一靈真性投入豬胎，吃了母豬及豬仔並佔山吃人為生，萬望菩薩救渡拔苦，饒我百拜，百拜！」菩薩自忖：「天帝老兄身邊怎都是此等貨色，有事、有錯、有罪的都貶入人間，難怪四大部洲會這麼亂。如來和我只是幫他在擦屁股吧。」心想的不說，話隨口出：「若要出人頭地，先要伸頭出去。上界違法還不改兇心，傷生造孽却要兩罪併罰。」妖道：「依法官殺，依佛餓殺，依你我都別活啦！去去去不吃你，我抓個肥膩膩行路人吃個油滋滋，飽食喝足再睡上個好覺，管他千罪萬剮！」菩薩生氣道：「你個熊樣！人有善願天必從之，況乎你。稻、麥、禾(栗)稷(季高粱)菽(淑豆類總稱)五穀止飢，何須吃人；我尋得取經人，你與他為徒隨行取經。將功折罪以免解脫無門，永世遭罪。」那怪點頭願隨，菩薩與他摩頂授戒法名豬八戒(戒 殺、盜、淫、妄、酒、著香華、非食時食、坐臥高廣床) 持齋吃素斷了五葷：韭、蒜、薤、胡荽、蕓薹(油菜)三厭：天厭雁、地厭犬、水厭鯉，等候取經人。

    再奔東土，見有一山，形如五指山，山嵐裊繞，頂有弘光。善財前導回報：「此為五行山，如來壓帖尚在，大聖還壓在山根鬼叫。」土地、山神、監押天將等皆來迎觀音。菩薩慈聲問道：「大聖可還認得我？」大聖急道：「可不，想你五百年，無一個相識來看我，這些個膿包！生命誠可貴自由價更高，跑也跑不了動也不能要，救我一命做你乾兒子都行，求您了菩薩。」菩薩知道言語雖糙心意有了：「你有此心，我看定數，能救你者唯有汝師父，待我去東土找了他來救你；但須你入我佛門拜師從師，上西天取經一路保全，沿途也好修行正果。如何？」 猴甚激動連聲好好好。土地在一旁嘟嘟囔囔，大聖道：「別跟我說骨氣，是你沒被關過，若真關過你也一樣好好好。」菩薩道：「你法名悟空與前面歸降二人法名相合，將來一同守護一心取經，甚好甚好。」

    離開五行山再往前行。不一日，來到大獨國綠毛城，師徒變做兩遊僧進到土地公廟。當地城隍、神祉、加上土地公牽著一老婆慌慌張張來拜，並應菩薩交代此行有特殊任務，菩薩駕臨須一同保密。卻不知取經人在哪裡？又如何訪得！(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