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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3/07 07:48:39瀏覽2126|回應14|推薦41 | |
她們待的小房間門上傳來叩叩敲門聲,會有誰上門?惠芳沒應門,她不動,她根本不想起來。不會有人上來找她的,有誰會來找她們?應是走錯房間的。
樓上窄小的過道白天倒顯得很安靜,少人走動,住宿的人們要吃過晚飯才進來。房間狹溢,燠熱濕悶,住客非要到睡覺時分才進來,白天都在外邊走動活動。但入夜後週遭情況整個改觀,人們一進來,頓時嘈雜喧嘩起來。住戶彼此放開喉嚨大聲講話,各個房間內更是小收音機此起彼落相互呼應地播出種種廣東大戱、平剧、流行歌曲、粤曲、廣播劇…等等不同聲音和曲調,形成一種難以分辨的大雜膾合唱。 惠芳雖不回應,但單調的叩門聲仍不去,仍持續地堅持地叩門。兩個小孩驚異地望向門戶,又望向母親,母親只得回應: 「找誰啊?」 「大嫂,」外面應答:「是我,陳定吾。」 「啊!」 惠芳只得起來問他: 「有什麼事?你怎麼找來這裡?」 在天星碼頭分手時,她是曾經告訴過他,打算找間小旅館暫時先安頓子女,不想他竟然尋線找了過來。 「大嫂,你先開門再說吧!」 她只得打開房門,房門打開,陳定吾一人站在門口,手裡拿了些文件。 「可以進來嗎?」 一室漆黑,惠芳扭開了燈。燈光照耀下狹隘的房間竟顯得特別慘白,房間內除了一張床,只有一張籐椅。惠芳請陳定吾坐藤椅,問他要喝水不?他搖手。 「有什麼事?」惠芳問他。 「我從餘堯處過來的。」 他開門見山地說明。 惠芳望著他沒作任何表示。 「大嫂現在有何打算?」 「能有何打算,走一步是一步。你可以回覆他,至少我不會因此尋短。」 「大嫂千萬別說成這樣?路都是人走出來的,條條道路都是通的。」 「通到哪?」惠芳厲聲自問:「拖著三個他的孩子,我還有多少路可選?」 陳定吾望向小渝小寧,半响才回道: 「他並不是全然不關心,大嫂,他要我傳話的意思,是希望我們,我和你有時也不得不体諒他的處境。」 惠芳「嗤」了一聲。 「我体諒他,說得好笑,到這個時候還講這種話,親生子女都不認了,做人做到這個程度,有什麼意思?諺語說:『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他曉得嗎?他哪配做個丈夫?哪配做個子女的父親?哪配做個人?我体諒他!那,有哪個來体諒我呢?難道被遺棄的,吃了虧的是他不成?」 她臉移向窗口,視線凝結在窗外天空上,幽怨地說: 「我這輩子最大錯,是不該跟了這個畜生。此刻,若不為他這些孩子拖累,我寧願一頭撞死在他面前。」 「他對你不是沒有情意。」他斟酌著詞句一字一句吞吐著: 「我在他那裡講他,怪責他何以能如此對你,我甚至說他懦弱,太遷就現勢。他怎麼說?他說我講的是什麼話,他說:『你懂什麼?我就是要弄痛她,不把她弄痛,弄到苦不堪言,我勢不為人。』」 「我問他為什麼?他說:『我就是這個意思,你不需要懂。』」。我斟酌後,跟他說:那我把你這話轉給她。他點頭,還表示,『你就照我意思轉逹。』」 惠芳更加凝結在床前,沒有任何表示。 陳定吾停了一會,最後拿出文件夾中的文件來,說: 「這是他要我一定送到你手上的去台灣的船票,這些是他提供給你的生活費。」 惠芳沒伸手來接,陳自己整理好後,復放回文件封內,置在她身旁床邊。過後他站起來,自顧自地說: 「大嫂,我走了。臨去那天我會過來接你們,送你們一道去港埠。」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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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