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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1/14 07:47:58瀏覽1149|回應3|推薦39 | |
「養兵千日,反攻大陸都不提了,不跟那邊宣戰了嗎? 」周克昌又無的地放言高論。
「你發神經,問這個。」有人嫌他問這莫名妙的問題。 但也有人同意,己經是不再打戰,二三十年都都沒戰爭了,卻一直都在備戰,備得兵都老掉了,新徵的充員根本不知打戰是怎麼回事。 「兵還好,現在老百姓哪知打戰是怎麼回事? 打戰是何年何月的事。」 洪得標士官長出異議。 「是啊!」藍英雄應承地說:「戰沒得打了,街頭暴亂就是不得了的大事。」 「來到富島後就再不打戰了嗎? 」 許士祺跟藍英雄是哼哈二將調侃似的問大家: 「那國家養著我們這些兵幹什麼?只是用來對付街頭流氓?和非党暴亂份子? 」 「在富島這些年來,除了當年撒退時保衛大富爾摩沙,防範對岸席捲過來在金島登陸狠狠打了一戰外,本島再無戰事,養兵千日,年年叫囂要反攻要打戰卻從未有戰爭,此地人都忘了戰爭是怎麼回事?承平日久,都不以為那一日會再來。」 古排長過來聽到了話尾巴插進來大發議論。 骨排獲段連長報荐上團部獲核准,扶正為正式排長。肩上那條桿, 不等上級發下來,他己迫不及待地上街買來自己掛上,神氣活現地在晚點名上現身。 「養兵千日,用在一朝,現在這批充員真有事,誰知能有多少用處?」 又有人談老調。 「這回暴動,還是連上這些兵頂下來的。」骨排說句公道話。 「外面有傳言竟然說在地流氓是市党部裡頭糾喚出來的?」 有人把市井傳揚開的小道話拿出來講。 「那邊放出來的謠言吧?你又不是不在場,要不那些黑社會份子怎會衝著我們對打?」 許士祺反問。他雖不在場,但整個情況可比誰都清楚。 「 說是故意的,讓他們跟警憲方對抗方才好嫁禍。」 「竟然會這樣子幹?」 「哪會有這許多名堂?苦肉計?」 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開了,好像事不干己。 「說為的是要把那邊的人一網打盡。」 「真的? 假的?造出來的謠言吧!」 張苿萸懷疑: 「哪會混戰一晚,竟然是自家人在厮殺。」 「小心點,噓!」有人警覺性高,要大家講話謹慎。 「政府哪會這麼黑?」 藍英雄沒理人家噓的,不信謠言。 「說是市長搞出來的把戱!」 「鬼信!」 許士祺著機會水怨不助要述說他的觀點: 「我們這邊成天講民主,講自由,其實到底有多民主多自由,那一國政府不總是變著花樣控制人民,看來世上的政府至多是程度上的差異,總之,任何政府總是要箝制群眾和人民的。」 許士祺大放厥詞,自以為是獨到之見,可惜沒人接腔,大慨也沒人聽懂他說的是什麼?也沒人覺著他的話有意思。 一伙人聊了许久。許士祺覺得沒啥意思拉了張茱萸離開。 「這些傢伙今天吃錯葯了,竟然討論起打不打戰起來,以前從沒人會提起這問題。」 背後,許士祺又忍不住譏刺起來同僚來。 「也真敢講話,」張茱萸附和的說: 「連黑社會幫是政府糾集出來鬧事的都敢講開來,非党講的話他們也拿進連上來學舌。」 「哼!不小心點,輔的那兒就記上一筆。」 「會嘛?」張茱萸還搞不明白,只聽旁人都這樣說。 「當然,」許士祺較他清楚狀況: 「部隊和單位裡一樣告密成風,輔的怎會不安排密探,他們講這些話輔的那裡定然會出現記錄。你的黃牛皮紙袋隨著你跑,到那裡都會跟著,一生都纏著你,退伍也跟著到你就業的單位。這些傢伙挨了兩棍子,以為不同了,膽子也大了,現在這些話都敢講,竟然一開口就脫口當眾說出來,到時有他好看的。」 「哎喲!」張茱萸聽著一涼,剛才他也忍不住大言不慚地說錯話了: 「你在輔的那裡看到我們的身家記錄嗎? 」 「這怎會讓我見到,做這些記錄,不會讓任何人見著,不但要記你我,連上任何人他都做記錄,就是連長一樣也有一封黃封袋。記這些不會讓人看見的,就像我們的信件輔的都開封看過,他會讓你看到他偷開信檢查嗎?」 「老傢伙開他們當年如何如何? 但他們當年到底有人上過戰場未?」許士祺大感懷疑: 「只會瞎扯,有哪個真下戰場發過一槍一彈,憲兵是最沒用的兵種,只會躲在後方穿起老虎皮裝腔作勢,」 「哦!這樣,」張似乎恍然大悟,又問:「老士官東講西講,也都被記上了?」 「他們有什麼好在乎的,他們已沒有將來,剩下的只有過去。」 「所以開口閉口只有『我以前…。』。」 張附和道出許常譏刺老士官們的口頭譂。 「我們和老士官不同,他們當年不論什麼什麼樣的苦,都是時代錯誤,現在富島的人爭出頭天,同樣的也是要演進,時代會轉變,我們要校正過去的不是,我們沒辦法以他們受過的為不對,以為那就是當然,我們就得住進去,並且接受以之為當然。不對,過去的不對,沒有必要居之不疑,世界與時代是往前進步的,我們不會同情老士官,他們的經歷或遭遇若是不對或不公平,那也是他們命運,我們有我們命運,沒有可能受他們牽絆。」 許說出如此無情的革命話語。 「你也快退伍了,時代會變的,誰知道明天會怎樣?威權統治終有被推翻的一天,我們不必為章亢龍難過,他們這一代必將成明日黃花,时代的錯誤,必將為時代過去而為時間掩埋。」 是嗎?許士祺講得慷慨激昂,張茱萸卻不由被引去想著他退伍後會進入怎樣一個單位,他沒想個這問題,他只有一個念頭去重考聯考進入大學。他似乎沒有頭腦,考慮不及紛岐的問題,或者他根本不曾考慮,或不會考慮。 許士祺就跟他不同會指出有多種不同的可能會出現在前面,大學刷掉的黃幽園,就不再做大學夢,他說過要去流浪,結果進入他父親的企業裡頭。人是有多種可能性,不會如自己念頭所指引的出現。 他若退伍會照著自己一心所想的考人大學嗎? 他不曾考慮第二個選項。退伍於他似乎是重生,一個生命的開始,像某種植物枝葉自母株落下,接觸土地,開始自力成長或生存。他不曉得前途該如何辦,或者一心寄望繼續讀書的美夢也得中斷,除了進大學,他或許得謀生,或者必得謀生;退伍就得去尋覓找事情做以謀生,他不知自己能做什麼,想到的只是礦坑坑煤,那是最容易找到的謀生,他中學一個同學家裡開煤礦,要去找同學,那同學家裡會給他一個工作。或許得學開汽車,像朱排長那樣去開計程車,這是現代社會最基本的賺錢謀生頭路。 就業似乎很遼遠,但又近在眼前,像退伍本身,饅頭快數到底了,他所關心或應說所能意識到的唯有這事和阿戀,戀愛與退伍是唯有盤据腦海的兩件事。暴動帶來激情與沸騰,但他不關心,熱血沸騰是一回事,掛肚又是一回事。同僚卻在放言戰爭,戰爭何干? 戰爭在意識裡已不再發生,或者不再要緊,除非真的發生。全國卻一直在備戰,連裡的人說當兵卻忘了打戰,看起來頂莫明其妙。 外面世界有人只顧著爭取民主,爭自由,我們卻在裡面與他們對抗,把那些人抓起來,我們不見得不要自由,不要民主。總之,現實是荒謬的,我們生活的領域像讀過的小說,之會如此荒謬不經,是因為自己住入裡面,像捏造的世界,也正因為現實的存在本身就是不經。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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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