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 2024/02/08 22:48:12瀏覽205｜回應0｜推薦12 | |
| 32 攤 牌
是夜，唐李惠芳告別街頭露宿，帶著小孩找了間最廉宜的小旅館過夜。第 二天，好好地把自己及子女打扮梳洗整潔，算好時間就著陳定吾的給的九 龍地址找去唐餘堯的公司。 唐餘堯的公司位於旺角的一棟摩登的商業寫字樓裡面，氣派的大樓門前還 站有一纏大頭巾的印度看門人，進得冠冕堂皇大門廳內，裡面更有接待來 客的櫃台，櫃台裡坐了兩位扯高氣揚的門房，若非大廈寫字樓的員工，進 來的訪客還得登記後向要拜訪的公司行號以內部電話傳呼通知。 一個像惠芳這樣穿著寒酸的女人，更抱著帶著三個孩子進來這樣講究的商 業大樓明顯地顯得不搭調；她們進得來後，門房就骨碌碌地直瞪著他們， 臉上猶帶著訉問的表情。惠芳讓人盯得混身不自在，但是她可不是省油的 燈，當初也是見過場面的人，現在穿著模樣雖然上不得台盤，可也不會被 這裡的環境與氣派壓倒。她領著孩子畢直走向櫃台，不待人發問，先發制 人地就向門房表示要進去某某公司見唐總經理。 門房見此情狀，也不好問她要幹什麼？只得要她等著，連忙按電話上去傳 呼通知，得到認可後，才指示惠芳坐電梯上去唐總經理的樓層。 她們一家隨著旁人搭乘電梯上到指定樓層，惠芳神色雖鎮定，心裡卻七上 八下，看來她先生原先的房東和陳定吾說的不差，這一年多來唐餘堯果真 混得不錯，只不知是否是他原先的包租婆說的都是他新岳家幫他的，還是 現在這場面根本就是他新岳家的產業。 到了辦公室，裡面的女祕書出來接待她們，問她來找總經理有何貴幹，惠 芳直截了當明白地告訴祕書，她是總經理自大陸逃難過來唐太太，女祕書 吃了一大驚，連忙把她引進會客室去。 會客廳光明潔淨，女祕書讓座後，請問她用什麼飲料，惠芳擺手，表示什 麼也不要。但祕書還是殷勤地倒來汽水放在茶几上給小孩子解渴，惠芳注 意到茶几上除了一方潔白的鏤白的紗巾桌布，再無他物，傢俱高雅，很講 究，整個會客室窗檯傢俱乾淨得仿佛連一絲灰塵都不存在。 女祕書離開會客室，去了又回，回來後，她跟惠芳表示： 「總經理事情正在忙，他吩咐你們先坐一會兒，待會他就會接見你們。」 惠芳沒任何表示，她可不覺得她需要被自己的丈夫接見。 她們四個大人小孩坐在會客室裡一等許久，總經理半天也不出現。時間一 長，三個小孩可坐不住了，惠芳隨他們走動，沒作任何指示或制止，這可 是他們父親的地方，他們為何不能隨便些。她心中打起始就一直在忐忑盤 算，從房東和陳定吾聽到的傳言，深深壓住她，她感到事態不妙，事情不 再是她當初以為那麼單純。唐餘堯的前房東告知唐餘堯已另娶，他現在明 擺著是另一個女人的丈夫，那個女人是此地財主之女，房東一早就傳言， 唐餘堯的財產生意甚至地位都是來自對方那個女家所賜。他現在很可能是 坐鎮在老丈人的事業裡頭，而她這個經千辛苦落難越界過來的大陸妻子突 然出現在他面前，他要如何擺平她和孩子，她現在最迫切感受到的不僅是 情感受創，而更是呈現在前面的會是怎樣一個局面。然縱使再忐忑不安， 憂心重重，她也不得不考慮即將來臨的是如何底一個攤牌局面？但她實無 從逆料她的先生會有何打算？會作出何種表示？ 等到最後，小孩失去耐性，滿室繞走追逐，惠芳也枯坐到幾乎要崩潰。她 覺著不對，疑心唐餘堯在故意拖延見面，難到在避不見面嗎？她猶豫著是 否應直接出去撞進唐餘堯的辦公室，去追問他，追究為甚麼把她們冷落地 置在沓無一人的會客室裡，一放半天，不聞不問。她們千辛萬苦，好不容 易千里奔波下來，他竟然這樣底躲著，見都不肯見？ 正當惠芳準備起來準備不顧一切真接到裡面總經理室找唐餘堯時，女祕書 竟也正好突然現身，表示總經理要見她們，於是帶她們去總經理室。 唐餘堯坐在豪華辦公室裡大辦公桌後面，模樣一點也未變，依然俊朗灑脫 ，尤其端坐在這個摩登豪華的現代化大樓裡更襯得他光鮮華麗。兩相對照 ，惠芳及他三個小孩卻是一付落泊得狼狽不堪的難民相。她不能不意識到 自己穿得如許破爛陳舊，衣服上儘是補綴，臉上更是憔悴不堪，一路奔波 日曬雨淋，加上幾日來領著孩子街頭流浪露宿，一臉黧黑。拖著的三個孩 臉色也發青發黑，弟弟還拖拉著鼻涕。呈現在唐餘堯面前是一張活生生底 流民圖。 但她沒什麼好自慚行穢，她們一家人是為他受的苦。她望著唐餘堯，她唯 一的親人，一家人好不容易終得團聚相見，她喚他： 「餘堯，」 抵不住感傷與激動，眼淚汪汪地泣述： 「我們這一路吃了好多苦啊！」 「我都知道，不用再講了。」 惠芳的丈夫回答得像似當頭潑她一盆涼水，猛不防地冷凝住她乍見夫婿重 逢底激動與感情洋溢。 做太太的不由驚異十分地望著他，萬沒想到歷盡艱辛萬里奔來，迎向她竟 是這種冷淡與疏離。 「陳定吾昨天都電話告訴我了。」 「他告訴你了什麼？」 「他說你帶著這幾個小孩在街頭乞討。」 他不屑地用白眼瞪住她。眼裡盡是冷漠與不屑。 「這幾個小孩？」 她暴睜圓滾底雙眼，難以置信地拼出全身力氣反問他： 「我乞討丟了你的人嗎？我不乞討，難道大家都餓死。這不是你的骨肉嗎 ？難道你翻過身來就全忘了？他們不是你親手抱過的子女小渝小寧？我手 上懷抱是你的第三個血肉，是我一個人逃難在深山野地自己接生下去的你 以為他們是誰？你竟不打算認自己親生骨肉嗎？你到底準備如何對待我們 千里艱難掙扎來到的妻子兒女？」 「千里艱難掙扎？哈，我可沒要你掙扎過來香港？」 「你當然不要我們過來，你一個人在這邊靠勾搭裙帶關係登上青雲，哪有 一點顧得及我們母子在那邊的生死？一家人差點死的死，流離失怙的流離失 怙。」 她氣急了，指著他大聲呵斥陳述： 「你知不知道，我為你身陷水牢，算是菩薩保佑，差幸不曾懷著你最小的 女兒就此一屍兩命烏乎，這兩個大的也不至於五歲不到就成孤兒。一路上 被人強姦，餓也餓得半死過，受盡飢寒辛酸。你造的孽還不就止於你的兒 女妻子，你可知道你的老相好施菖蒲縱受盡折磨，對你仍是至死不渝，臨 終前，不計性命，併著最後一口氣，也要托我把當初你給她定情的紅豆雞 心宝石帶出來交還給你， 她的一片血忱，你可曾有半點心思放在心上。她 和我一樣瞎了眼，識人不清，硬把心思 性命寄托在你這個狼心狗肺的畜生 身上。」 她不顧一切和盤托出，當著唐餘堯的祕書指責謾罵。他也火了，但他忍住 ，並未發作咆哮回去，他壓住怒氣跟她指出： 「事情過去了，誰也無能為力，現在再提這些能有什麼用？你自己看，我 們不可能回頭。」 隨後他提出他的解決辦法： 「你來了，我不會廽避問題。我現在給你兩條路，你自己選；我幫你們辦 船票，你帶著孩子去台灣，我另外斟酌付給你及小孩一筆足夠的生活費。 如果你執意不接受，那我可管不著，也無能為力幫你。但你若執意留在香 港，不要忘了你是違法渝渡過來的，相信你也清楚每天從這邊遣送回去的 人有多少。」 唐餘堯突地提出給她兩條路的辦法，情緒激奮中的惠芳一時未能會意過來 ，後來才領略到他後頭那句話的意思，他吐出來的話語有若晴天霹靂，像 似突地被雷殛著，半天不能回神，最後，她終於省悟過來反問他： 「你是要脅我們，逼我離開香港。」 「我沒逼你，也沒要脅你，只是提出一道解決你目前處境的辦法。」 「我目前的處境，」這下惠芳弄懂了。 「這是什麼話，我們到底是夫妻一場，你看你現在這個樣子，你不慚愧嗎 ？你口口聲聲我們夫妻緣份已盡，不念舊情也罷了，竟還說成是解決我目 前的處境的辦法，是解決你自己的處境吧！拿點小錢就要輕易把我們打發 掉，無論台灣或送回去哪裡都好，只求眼不見為淨。」 「你急著打發我們為的是什麼？只不過是怕影響到你的再婚與靠山新岳家 關係，哪有半點理會我們死活，是嗎？我告訴你辦不到，我可是你名正言 順妻子，你現在這邊婚姻是重婚，你面前這裡可是你親生三個子女，你不 能隨手一扔就了事，世上哪有這樣便宜就打發掉自己親生骨肉的事？」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她踩到他的痛腳，他火了，對著她大聲咆 哮： 「重婚，你去告我呀！不要還沒出首，就先被遣送出境。我給你活命的路 ，你不要。那你就繼續沿街討飯去。蕾香，找人把她們攆出去！」 他一面指示女祕書蕾香。一面又「砰」地一聲用拳大力搥桌子，桌上物件 和文件都翻震倒一些，小孩被嚇得「哇」地哭了起來。 「你們滾吧！滾出去！」 蕾香趕緊過來勸惠芳接受總經理開出來的條件： 「唐太，就接受總經理給你船票和現金吧！孩子們生活要緊！」 「你混蛋！」總經理一聽更火，劈頭臭罵蕾香：「什麼唐太，誰是唐太？ 叫她們出去，否則馬上報警把她們押走送過邊界去。」 唐太掙開女祕書的拉扯，指著唐餘堯喊道： 「你不用使狠，不要抓住我一根瓣子，就非要把我們置之死地，你到底有 沒有天良。你這個鐵石心腸喪心病狂的畜生，我們犯不著求你，就是繼續 討飯，即使餓死在大街上，也斷不會接受你這個無情無義底強盗的施捨。」 惠芳對著唐餘堯嚷嚷時，女祕書己找來兩位伙計進房間來，那兩人一邊一 個地站在惠芳身旁。 惠芳轉過來對蕾香咬牙切齒地聲明： 「不用攆我們，我們自己會出去，叫你們老闆安心，我們再也不會來了。 而且跟他講，就是我們全都死在外頭也絕不會提他半個字。」 |
|
| ( 創作｜連載小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