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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3/15 11:46:10瀏覽2774|回應0|推薦5 | |
用光影寫歷史 ─ 台灣電影新浪潮裡的文學身影 不論從哪個角度來看,「新浪潮」都是台灣電影史上一個重要的階段。那是台灣電影界和文學界共同開創的,一個如煙火般燦爛的美好年代,標記著1982至1986的五、六年間,電影史上捲起的千堆雲雪,從此預示台灣電影走入一個新的美學形式,同時也成就了侯孝賢、楊德昌等重要電影大師的聲名。 隨後一批年輕的導演迅速跟進,拍出一連串風格、形式、主題意識都和過去大相逕庭的影片,如侯孝賢《風櫃來的人》、《冬冬的假期》、《童年往事》、《戀戀風塵》;楊德昌《海灘的一天》、《青梅竹馬》、《恐怖分子》;柯一正《我們都是這樣長大的》;曾壯祥《殺夫》;張毅《玉卿嫂》、《我這樣過了一生》;陳坤厚《結婚》、《桂花巷》;萬仁《油麻菜籽》;王童《看海的日子》等。 自此,整個一九八○年代,台灣的新浪潮電影便充滿了一股濃濃的文學味。一些年輕作家新秀如小野、吳念真、朱天文、朱天心、丁亞民、蕭颯、廖輝英、袁瓊瓊、蘇偉貞等紛紛投入電影編劇的行列。這股風潮曾經造成市場票房大好,許多台灣作家因而聲名鵲起,電影公司也樂得推波助瀾,可說是純文學作家和台灣電影交相輝映的黃金時期。若以廣義新浪潮所涵括的年代,1982-1989年間,被改編的文學作家及其作品可以簡單條列如下: 黃春明:《兒子的大玩偶》、《琪琪的那頂帽子》、《蘋果的滋味》、《看海的日子》、《沙喲娜啦,再見》、《我愛瑪麗》、《兩個油漆匠》 新浪潮最大的貢獻在於電影美學和形式的革新。綜觀這時期台灣新電影的特色,略可歸納為:採取「低調、寫實、淡化表演、薄弱情節和疏離的映像風格」,加上大量改編現代主義和鄉土文學小說,對於社會經濟轉型的過程,多少帶點批判的色彩。從此,中國的古典敘事和「影戲」傳統逐漸退位,作者論和風格電影登場,直到1989年侯孝賢的《悲情城市》榮獲威尼斯影展金獅獎,把這股浪潮推向前所未有的高峰。 然而形成這股浪潮的原因,除了電影製作和商業上的理由之外,亦可追溯至1978年「鄉土文學論戰」所揭櫫之本土意識(儘管當時的本土意識仍是模糊且莫衷一是的),以及解嚴之前種種文化運動蓬勃之爆炸力量。然而這批新浪潮的導演並非刻意在取材上走向本土化的道路;只是由於時代與社會的躁動、翻轉,讓電影創作者有機會忠實記錄自己的歷史與成長經驗,加上文學界對本土的反思,更刺激他們這樣的創作欲望。這樣的走向,持續影響了1990-2008年台灣導演的創作思維:取材在地生活經驗、使用本土的語言,電影甚至比李登輝上台後高喊的「本土化」更早一步,以其強大的影像感染力和宣傳力,在毫無政治目的的實踐中,悄悄地完成了台灣本土化的論述。見諸近幾年《練習曲》、《一八九五》和《海角七號》成功引發的風潮,便可以視為台灣新電影傳承的甜美果實。 從另一個角度觀察,新電影的影響毋寧是在媒體、美學和創作觀的建立,而非電影工業和經濟上的貢獻。蓋自1982-1986的五年之間,新電影的產量僅只五十八部,約佔台產影片的14%,其中賣座的影片更只有《搭錯車》等五部,並無能對國片市場建立造成結構性的影響;所以坊間以訛傳訛「新電影造成台灣電影票房崩盤」的說法其實並不成立;反倒是新電影在經濟不景氣的年代,為錯失升級良機、走入死胡同的商業主流,試探出一條新的道路。 其影響所及,台灣電影開始漸漸在國際影展發光,外國觀眾透過電影,開始認識台灣人民的生活與文化;而白先勇、黃春明、李昂、朱天文等文學作家的聲名,也透過電影被推介到國際出版市場。那是文學家和電影導演合力打造的台灣文化圖像,藉由新的敘事手法和影像美學,將台灣庶民的生活經驗推向國際舞台。 1987年以後,新浪潮聲勢已如強弩之末,票房和口碑也不若以往,1990年後,台灣電影復進入一個「高貴而寂寞」的年代;然新電影的養分仍持續影響著後輩的年輕導演,甚至隱然成為一種主流基調,亦使得隨後二十年內,台灣電影經常呈現一種「文人電影」的風格。但那樣濃郁的「文學年代」終究不可復得了,2008年的《海角七號》就像一個揮別的手勢,暗示著一個親近觀眾和類型走向的新趨勢,彷彿也預告了台灣電影另一種新可能性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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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