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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夫妻檔的倚天屠龍夢─ 李志薔 蔡銀娟攜手鑄造《候鳥來的季節》
2014/07/17 08:59:11瀏覽3170|回應0|推薦7

導演夫妻檔的倚天屠龍夢 李志薔 蔡銀娟攜手鑄造《候鳥來的季節》 by 林靖傑

於 2012年9月27日 20:50 ·

候鳥Banner.jpg

最近談電影創作者,不知為何總會想到武俠。
 《搜神記》記載,春秋鑄劍名匠,干將莫邪夫妻,鑄劍三年,以自己的血融於鐵汁中,終成稀世神器。金庸武俠小說,在干將莫邪的基礎上,進一步創造出倚天屠龍雙璧。「武林至尊,寶刀屠龍,倚天不出,誰與爭鋒」。神話武俠,未免不切實際,但那種親密愛侶並肩創作,合體邁向頂峰的意志,卻令人嚮往----不管世間有無倚天屠龍,但求電影創作險路上,干將莫邪合體發功。
 
《候鳥來的季節》,李志薔、蔡銀娟夫妻檔,五年級創作者。這幾年密集合作出手,五年之間產出三部公共電視人生劇展(電視電影),一部電影。前三部人生劇展,蔡銀娟當共同編劇兼製片人,李志薔當導演。這一部電影則投捕換手,蔡銀娟首挑大樑身兼編導,李志薔當監製扮演幕後最大支柱。夫妻合作無間,創作產量在台灣成為異數。
 
李志薔,唸雄中時總是全校前幾名,一路順利第一志願,畢業於台大機械研究所。但一入社會他沒投入科技行列,而直接選擇文學與電影創作。我常常跟他開玩笑,若循著正常的發展,搞不好現在也是身價數億的科技新貴了,不會還是阮囊羞澀的電影創作者。
 
蔡銀娟,台大社工系畢業,英國插畫碩士,出過幾本繪本,作品入圍國際書展,並得過全國十大傑出女青年獎。
他們都可以走一條更康莊的道路,但這對夫妻卻先後,像中了蠱一樣,一頭栽進崎嶇荊棘小路,走向迷霧,往電影的桃花源探訪而去。
 
《候鳥來的季節》會不會是那條帶引桃花源的落英繽紛小徑?這次,李志薔說,他想用內容本質而不是花俏的包裝,去決戰。文質彬彬的他,說得像一名刺客。
 

小劇照6.jpg
林:這是一部什麼樣的電影?
 
蔡:它在講家人和親人之間的愛。
 
林:為什麼會取名叫候鳥來的季節?
 
蔡:溫昇豪飾演的候鳥保育員是從雲林來到台北工作的一個人,每年只在過年或掃墓的時候,才會回雲林老家。在固定的季節會在兩個城市之間遷徙,很像候鳥的特質。候鳥象徵主角,其實也很像我自己,我是從中南部的縣市來到台北打拼的小孩。
 
林:很多創作者創作的源頭,是來自自己非常深的生命經驗,對你來說,這部電影是這樣嗎?
 
蔡:是從我個人的生命經驗出發,但不見得是我個人的故事。舉個例子,我在寫裡面的越南妻子這樣的角色,我都覺得很像是我自己的生命經驗,因為以前在國外念書,很像候鳥一樣,飛到國外,在國外漂浮,一個語言不通,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那個衝擊非常大。當我重新回到國內,也結交一些外籍配偶朋友,我就可以體會他們來到我們國家,人生地不熟,遇到同鄉會很想用母語講話那樣的心情。
 
林:你是唸大學才上台北?
 
蔡:我在南投長大,高中跟國中是在台中唸書住校。
 
林:所以基本上你國中之後就是候鳥了!什麼時候出國的?
 
蔡:大概二十六、七歲左右。我大學是念社工,畢業後考上社工研究所,唸著唸著就覺得很茫然,覺得這好像不是我將來要走的路。後來因為幾個姐妹淘去私人畫室學畫,就找我去,沒想到越畫越有興趣,後來就決定轉行。我學畫幾年之後就出國去學插畫,兩年之後碩士畢業回台灣,開始在報章雜誌發表一些插畫專欄,後來陸續出了幾本繪本。其實剛進社會那幾年換過幾個工作,那時候就是抓不到人生方向,我有去過那種墳場,還有美術館、畫廊、製片公司…,就是各種機構都工作過,都做不久。
 
林:墳場是什麼工作?
 
蔡:靈骨塔,我去那邊一個文化執行室,去弄一些刊物。
 
林:寫《候鳥來的季節》這個本子,是先想到人的生命情境很像候鳥,才去以候鳥來象徵,還是因為本來就對候鳥有研究?
 
蔡:我跟志薔都是鳥類門外漢,我們認得的鳥就是那個白鷺鷥、鴿子。
一開始故事裡面並沒有候鳥家庭的生命故事,就是沒有「安琪兒」、「窮緊張」這對鳥夫妻的故事。電影裡面有很多主角在濕地觀察鳥類的優美景緻,是因為我們真的實地去拜訪關渡自然公園,也尋求台北鳥會的協助,見習了他們的施放,和種類調查工作,就慢慢發現,好像可以把候鳥的家庭危機,也變成一個小小的插曲放在故事裡面,跟人的家庭危機做一個對照。
 
林:就我看來,這部片子令人很驚艷的其中一個,就是在關渡自然公園拍到那些很自然,很野生的高蹺鴴。而且還拍到鳥爸爸、鳥媽媽孵出鳥寶寶,它又跟我們主角的狀況互相映照。我覺得這條線非常棒,加上主角的職業就是候鳥保育員,在景觀上、畫面上讓人看得蠻舒服的。不過,也同時讓我們發現,台灣電影過去以來,竟然一直沒有把眼光往這個方向看,很可惜。我們有這麼多豐富的生態資源可以成為題材,我們生長的土地這麼美。
 
蔡:不過也可能太困難了,覺得拍這個鳥電影很可怕。
 
李:一些執行有難度…。
 
林:我在看這部片有種感覺不知道跟你的插畫經驗有沒有關?影像的框取,簡單而精鍊,構圖是舒服的。通常你在畫一幅畫,你一定在這個框框裡面反覆去打草稿,反覆去推敲主題擺的位置、大小,千錘百鍊之後形成你的畫面。像雲林,你們拍那個弟弟莊凱勛,他的鏡頭都拍得蠻乾淨的,雖然那種漁村環境是雜亂的。經常看到鏡頭就靜靜擺在那邊,看著莊凱勛的特寫,可能就講很多了。
 
蔡:對!我覺得這樣其實就夠了。很多場戲的設計,我從劇本階段,就已經規劃不要讓他們講話,所以裡面很多關鍵戲,就本來都沒有講話,並不是我事後剪掉。
 
林:我看到新導演卻有老練成熟之處。包含我剛講到的構圖的乾淨、簡鍊,包含對話的簡鍊,因為新導演都會怕講得不夠,有好多話要講,或者怕觀眾會不會看不懂。所以你是有備而來的新導演?
 
蔡:這劇本被人家批了那麼多次,修改到一百多稿,從一開始各式各樣的人…。
 
李:大調整沒有非常多。
 
蔡:但是只要是具體的批評,而且我覺得有道理,我就會努力去改善
 
林:我好奇一百多稿要寫多久?你們這幾年夫妻檔產量蠻多的,這幾年到底發生什麼事?感覺好像非常專注的在電影創作這上面,是各方面時機更成熟了嗎?
 
李:有一陣子,我非常Focus在文學創作,當然也因為電影的門檻跟整個環境很難做自己的創作。後來覺得越拉越遠,因為自己原來的核心還是想要做電影。那其實她很鼓勵我,「把一些你想拍的,不管怎樣,有人生劇展的時候多磨鍊」,所以我就有開始做了。我一個人來不及做,她就開始幫我把之前有想要拍的題材,拿去寫成劇本,我來拍。
 
林:產生題材跟構想很快,但要把每一個構想都落實成一個本子,並且拍出來,那個路途是很遙遠,很艱難的。那你們變成說,有兩個創作者在一起消化這些構想。
 
蔡:後來弄一弄現在我們兩個,他也沒在寫小說了,我也沒在畫圖了。沒辦法做兩個,真的沒辦法,如果要做好一樣事情的話。
 
林:沒辦法,電影它的消耗真的太大了,兩個(人)都還不夠用。假如你只有一個的話,有些時候可能會瘋掉。
 
李:嗯,應該會。
 
對談到這邊,蔡銀娟匆匆收拾背包,趕往下一個通告,因為正值宣傳黃金期,行程滿檔。李志薔留下來繼續對談。
 

小劇照3.jpg
林:回到這部電影本身,演員彼此之間有產生化學作用嗎?
 
李:溫昇豪跟莊凱勛之間,我覺得有火花出來。溫昇豪對表演很有企圖,而且質素很好,只是後來電視劇的作業比較快速……。我覺得在這一部,尤其越到後期,因為莊凱勛的加入、激盪,有把他的質素激盪出來。
 
林:最近一個月上片的電影,幾乎都會看到溫昇豪,從《犀利人妻》、《變羊記》到《候鳥》。如你講的,我覺得溫昇豪是個質素不錯的演員,但是你很容易看到,在不同的電影,他呈現出來的樣子差異不大。那可能就是,一個優秀的演員,他很快就有質感出來,但是這個質感,要再去突破,是更大的突破,那個是更辛苦。我發現在《候鳥來的季節》這部電影,他似乎有點不一樣,好像有更多由內而外出來的東西,而不再只是一個學長。我想溫昇豪演學長太容易了,他已經太上手了。
 
李:是真的有這樣。他在台北的部份,因為他同時軋戲,比較沒有辦法專心。可是後來莊凱勛進來有幫助到他。因為莊凱勛進來的時候回到雲林,這是戲的後端,他就開始投入了,因為就住在雲林,就有辦法專心投入那個角色。
 
林:你就不能再用一個比較外在的質感去撐一部戲,你得要更往自己的內在去探索,試著跟角色的內在深處去做結合。
 
李:他在後半段就真的有出來。
 
林:對你們來說莊凱勛這個演員的特質、突出之處在哪裡?什麼讓你們覺得說,「還是要用他」,雖然他沒有什麼知名度?
 
小劇照33.jpg

李:我跟莊凱勛合作過三部人生劇展,他前兩部都是很小的配角。他是一個很認真的演員,戲的質感很好。兩年前我拍人生劇展《你現在在哪》就決定用他當主角,為什麼?其實本來的主角是更有名的明星,我的製片因為給他看了本子,他半夜傳簡訊來,跟我講說,「導演,我非常喜歡這個本子,請你讓我演,沒有錢我也要演!」,所以我就覺得,「哇!」。
 
林:企圖心那麼強的演員!
 
李:對!企圖心那麼強,很感動。先前我們其實也都蠻熟的,我知道他是一個認真的演員,只是不曉得他竟然有到這個程度。後來那部戲,公共電視本來是不肯答應讓他演,我就跟公視用迂迴的方式講說,我找了好多,時間都沒辦法配合…。
 
林:為什麼「公共電視」要這麼在乎卡司?還是在乎收視率。雖然它不是商業電視台…。
 
李:我跟公視堅持說,我就是要用他,我還因為這樣被公視扣錢。他們說你原來男主角八萬,現在改莊凱勛,那我要扣錢。我說那你就扣吧!所以有一個很好的合作經驗,他演《候鳥來的季節》這個,又更認真。
 
林:建立起導演跟演員之間的信任度,這個還蠻重要的。
 
李:真的是這樣。他很感謝我在這樣重重困難之下,還是選擇用他,所以他也更努力的去做。
 
林:這幾年密集拍人生劇展,這樣累積下來,在拍《候鳥來的季節》這部電影,應該是有幫助的?
 
李:有!有幫助,最大的是有一個班底。其實曉東(剪接師陳曉東)一直在講說,五年級這一代很可惜,碰到谷底,很多實作經驗都沒有那麼容易有機會,我覺得人生劇展就剛好填補這個空缺,比較沒有大壓力的情況下去操兵。
 
林:香港的杜琪峰,我注意到大概是十幾年前吧,他開始拍一系列黑幫電影,《鎗火》那些。你看到他大概一兩年就做一部,同樣都是那一票演員,同樣那一票工作人員,你會看到他一次比一次更精準的抓到一些有意思的東西。那時候我其實會羨慕,就是電影創作的累積--電影畢竟是一個團隊工作,它不是一個人就可以完成的創作,所以同樣的一個團隊一起在試某一種形式,試某一種內容,然後一回生兩回熟,在那個過程中大家都有成長,那個成長大家都滿足到,每個人都有獲得回饋。我覺得杜琪峰的歷程是一個蠻好的範例對我來講。但是就像你剛講的,我們之前台灣經過了十幾年最黑暗的時期,剛好被我們這些五年級的創作者碰到,羨慕歸羨慕,但是就沒有機會一部一部這樣子試。但假如現在你試出這樣一個模式,我會覺得就是:保持創作吧!保持去運作,讓這個狀態繼續滾動起來,下一部,下下一部,它會越來越飽滿、越來越精準。
 
李:我覺得是這樣的歷程。我在拍《候鳥來的季節》這個過程裏面,我有感受到自己的狀態越來越從容。你不會為了莫須有的東西焦慮,因為你有經驗了,你Run過了,知道這樣的東西可以做,那個從容度就出來了。從容度出來之後,拍攝的現場跟過程,你不會有那種焦慮,你就可以慢慢去經營你要的東西。
 
林:這個從容也講到一個創作很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有時候要鬆,你假如一直緊繃著,那個創作揮灑不開來。那個鬆也是要有表面張力Hold著,但是你假如一味的ㄍㄧㄥ住,那也不行。
 
李:在畫面上,戲上面都看得出來。
 
林:太緊繃的話,戲就會太用力。
 
李:對!

候鳥來的季節主視覺海報.jpg

( 休閒生活影視戲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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