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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9/02 22:02:31瀏覽122|回應0|推薦5 | |
堤岸上一個人都沒有,幾個木箱突兀地散亂著,像是曾有一個熱鬧的市集在此停佇,而今只有失去布幔的支架危晃晃的豎立,標誌著人事分飛,僅管這也只是海邊暫時冷清的一日,但在這樣寒冷天氣來此,放眼望去除了我們,的確沒有其他活人,而在寒風中能做為屏障,使我們不致於迅速失溫的,也只有這些突兀的箱子。 但我卻說我不介意。 或許是認為已將香煙拿在手上的你,不可能會因為我的答案而改變吸煙的決定,這是源自過去和你相處得來的偏見,也是一種消極的退縮,一種將吸煙者和蠻橫劃上等號的強迫性馴服,這自然不僅是由於你,更是面對相似情境總是隱忍不發的果實。 (想起朋友m告訴我,她常獨自一人騎遠遠地車到這裡,靜靜地望著這塊濕地,沉澱紛亂的心情,濕地的四季,從春天的生機到冬天的寂靜,無論熱鬧或冷清都好好珍藏在她的記憶。但我和濕地的緣分不如她深刻,只有剛上大學,和大學結束時來過兩次,其餘的時刻,濕地與海,對我來說都只是關於你的虛構,多年之後我回想與你相關的日子,最終能在記憶中留下的真實,只有此刻冷落的濕地,和那隻執著跳動的小鳥嗎﹖) 恍惚中,感覺到你一直在訴說的,都是關於你的父親。 (我的耳朵記得你的聲音,我的鼻子卻沒能辨認出你的氣息混雜的成分,如果說一個人的存在是他的靈魂與感官的綜合,一個人究竟要怎樣才能完整的記憶另一個人?沒有完整的了解是不可能的吧﹗問題是人並非死物,就也就意味著人不會也不能容許自己,永遠站在相同的位置,完全、完滿因而是不存在的,那麼記憶所保留給我們的究竟何價?只是一些扭曲變質的碎片?或者人所能追求的,就只是剎那間交會的光芒﹖) 你的父親說煙酒可以讓人忘卻煩惱,你似乎並不認同,因為你也嚐過酒醉的滋味,而父親朋友群聚家中喝酒胡鬧,令母親憂心的畫面,也讓你憤怒心疼。可是,你卻還是點燃父親的煙,將煙霧含在口中,再徐徐吐出,彷彿深深地嘆息,這就是你選擇面對父親的姿態? 父親在煙霧瀰漫的斗室,獨自坐在那兒的頹廢身影,竟成為我心中凝滯不散的形象,我想像他如何自我掙扎地要熄滅煙火,從那無聲的房間中走出來,但終究什麼都沒發生;我想像他如何如同一般男子,因孤獨而自瀆,欲藉火熱的身體喚起自己委頓的意志,卻發現自己被孤獨啃蝕的身體,消瘦而無能。我一再點燃關於我父的想像之火,又忍不住滅去,只害怕發現,父親已老的現實。 或許,我終究還是會拒絕,像你一般點燃父親的煙,拒絕繼續追逐父親,或類似他的影子,如同我不再追逐你的背影。雖然被父親的煙所包圍,被父親的影所屏障,是令人安心欲睡的,但在這個世界之外,有什麼在呼喚,有什麼在催促著,而我必需前去回應;我的離去固然是對父親形象的背離,但離去卻是父親臂膀所承諾的自由,是那名男子犧牲了什麼所供給,而我該受的便是欣然接受,然後轉身離去。 (但這會不會其實只因恐懼,對父親的恐懼,也像是對你的恐懼,只因不能忍受了解的沉重與沉默,才說服自己選擇背離呢) 遠方的風車靜靜地站立,僅管海風呼嘯,卻不為所動,彷彿自外於這個世界,但或許也是被迫居於不屬於自己的處所,而奮力地抵抗著。風車和眼前寂寥的海景固然構成某種無形的張力,但人和事物如果可以選擇衝突或和諧,是會渴望驚濤駭浪的生活,或是歇棲於寂靜的港灣?我只知道每個人的選擇都會不同,就好比你選擇了抽煙,而我選擇背離類似的連結。選擇不同、凝視的方向不同,會各自開展出怎樣的旅程? 我只知道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們就已揮別彼此,今日在我之前的你,縱然有舊日的影子和氣質,但更多是我所陌生;而關於海洋,我早已憑藉話語作線索,獨自尋找而未果,這可能是一種必然的結果,因為我又怎麼能在現實的位置,發現誕生於虛空中的意象?今日所見之海雖然並非我所預期,卻遙遙呼應那虛空中的意象,使那未竟的追尋達到一個較安穩停佇點,而這不失為迎接下一旅程的起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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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