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諸歲月(二)

就讓我這樣寫下去吧!

朋友說：「還諸歲月這個題目太普通﹐為什麼不用文章最後那句"一篇篇沒有腳本的故事"?」

其實﹐我的原意﹐是記起年輕時聽人家吵架﹐其中一人說的話：
「再過十年﹐我沒死﹐你也沒死﹐情況會不一樣。」
幾十年後﹐提起前塵往事﹐特別有這種感受

曾經走過﹐
就讓一切都還諸歲月吧!

我非常同意她的說法：「有很多苦﹐在別人眼中﹐都是自找的。」

還有很多的苦﹐在苦中行走的人﹐才真正點滴體味

許多快樂的場景比較容易淡忘﹐可是那些深刻的苦﹐在向上自我提升的過程中﹐也許只是擺在一邊不去想它﹐一旦遇上像這樣可以深談的朋友﹐那些結了層層的痂會撕裂﹐深層的創傷會裸露流血…….

她說：「我媽媽常說的那句上海話﹐見人挑擔不吃力。」
她成長的環境比較好﹐成績好﹑站在人堆裡「品貌端正」﹐從小可說是嬌生慣養﹐準備將來做少奶奶的命。讀的又是金字招牌的政大新聞系﹐原該是一帆風順﹐所以﹐對「逆境」從來沒有培養一種調適的能力。也就因為這樣﹐對別人來說也許不是多麼不能承受的狀況﹐對她卻都是孤單無援的苦澀。

「當然﹐有很多也都是自找的。原本可以選擇另一條順暢的路。可是﹐人之為貴﹐不就是因為我們有作選擇的權力和能力?」

我絕對同意。因為我也是這樣執意地做了不同的選擇﹐走一條不同的路。

我不知道是因為我從來沒有計較過﹐還是那些在別人眼中的「苦」﹐我根本就不曾引以為意。不過﹐我確切知道﹐獨自奮鬥﹐是需要勇氣和毅力的。與她相比﹐我所吃的苦﹐多半是形體上的勞累﹐在心靈上﹐背後永遠都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支持著我。

她說：「我是沒有近視眼啦﹐否則﹐像妳的家庭環境和中學成績﹐大學又讀的軍校﹐英文也不可能好到那裡去﹐幾年後竟然到新聞名校密蘇里去讀個碩士學位﹐也要跌破我好幾付眼鏡!」

她說的沒錯﹐(也許﹐也只有老同學才敢這樣藐視我。) 實際上﹐軍校教育沒那麼差啦﹐畢業後也有機會進修英文。尤其我喜歡幫忙的個性﹐當時有位朋友準備留學﹐我都在一旁打雜跑腿﹐所以留學手續對我來說並不陌生。我也是從考托福開始﹐一直到申請學校﹑準備保證金﹑拿護照﹑辦簽證﹐按部就班一直到上飛機﹐毫不含糊。

差別在於第一﹐我是未婚留學﹐有未婚夫給我寫情書打氣﹐心理上並不孤單。寫論文所需要從台灣找的資料﹐也有未婚夫在國內打點。第二﹐我的運氣真好﹐當時學校的研究生是免交學費和外州費的﹐(一直到我拿到學位之後一個月才開始徵收研究生的學費)。我每週只要打十五個小時零工即足以支付生活費﹐經濟上負擔小﹐不像她﹐修碩士期間﹐白天要上班﹐晚間上課﹐家裡還有兩個幼年的孩子。丈夫所給予的關懷和幫助卻非常有限﹐她在那種緊繃的生活壓力下唸MBA, 自然比我辛苦多了。第三﹐我遇到好幾位老師都很向著我﹐一路護佑﹐我畢業回國結婚﹐老師還到機場送行﹐按美國風俗帶了一把米往我(準新娘)身上灑…..

為了怕會刺激她﹐我都沒敢把自已的情形說得太誇張。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