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可能將法國前總理多明尼克·德維爾潘送進監獄的“清流門政治醜聞案”，將於下週一正式開庭。由現總統薩科齊等原告為一方、前總理德維爾潘等五名被告為另一方，將圍繞著是否存在“惡意誹謗”的罪名，接受法庭的調查。另有前總理拉法蘭等18名法國政壇、情報界和內政部秘密部門的人員，以及經濟界、新聞界的巨頭將作為證人出席作證。正是由於這一案件涉及法國總統、前總統、前總理、前情報總署長官、前情報人員等一系列非同小可的各界巨頭，因此受到此間媒體的高度關注。

 
    9月5日，本報記者從國內返回巴黎時，恰好與法國前總理多明尼克·德維爾潘同機。當時德維爾潘剛剛結束對中國的訪問，在出席了南京、長春等地的一些國際會議和商業活動後返回巴黎。儘管德維爾潘很清楚將於9月21日開庭的“清流門”案對他的政治生涯來說，是一個非常嚴峻的考驗，甚至很有可能為其劃上一個政治句號，但中國之行顯然使這位在我國頗有人緣的政治家心情愉快。當我問到對審判前景的看法時，德維爾潘微笑著說：“命運的輪子是會轉的（意即誰能預測明天會發生什麼事呢？總會有時來運轉的機會！）……”
    
兩部長結下“個人恩怨”
    
    為法國前總理德維爾潘贏得國際聲譽的，是這位高大、英俊的政治家在擔任法國外交部長的時候。當時法國在堅持戴高樂主義獨立外交原則的總統希拉克的領導下，聯合德國和俄羅斯，加上中國等國，共同反對美國受到新保守派思想影響的布希總統對伊拉克開戰。聯合國召開了專門的會議討論是否應該支持美國入侵伊拉克。德維爾潘外長在2003年2月14日發表了一則著名的反戰演講，博得國際上一片讚譽，這是德維爾潘政治生涯中的巔峰時期。此後德維爾潘開始將目光轉向法國總統寶座，但這也為他樹立了一位強大的政治對手：另一位覬覦愛麗舍宮、當時的內政部長尼古拉·薩科齊。兩人的“個人恩怨”很有可能就是在當時開始形成的。
    
    從一個更為重要的層面來看，儘管德維爾潘和薩科齊都是法國右翼政黨UMP的黨魁，但兩人的政治理念卻大相徑庭。早在1995年法國總統大選時，法國右翼就分裂成當時的巴黎市長希拉克和政府總理巴拉迪爾兩大派。德維爾潘是堅定的“希拉克派”，而薩科齊則是巴拉迪爾手下的發言人。希拉克當選後，薩科齊開始了他政治生涯中的“沙漠時期”，而德維爾潘則成為總統府秘書長。兩人從政治理念到私人關係，都呈現出南轅北轍的態勢。到2002年希拉克連選連任成功後，分別擔任外長和內政部長的兩位法國政壇重量級人員，便逐漸隨著2007年大選的臨近，進一步形成水火不容的局面。這就為今天的這場涉及總統、總理的政治大案埋下了伏筆。
    
匿名舉報直指薩科齊
    
    構成今日大案的另一個不可忽略的因素，則是“售台武器回扣大醜聞”。用當時親自經手這筆回扣的一位重量級人物的話來說，那是一樁“可以炸毀共和國二十次”的驚天大案，涉及金額高達5億美元。該案件錯綜複雜，美女、性、金錢、兇殺、神秘死亡……其情節足以與任何一部間諜大片相媲美。但這一案件調查長達十幾年之久，最終因為法國政府拒絕為司法部門解除有關檔和檔案的“國防機密”條款，迫使法國司法部門宣佈因無法繼續調查而結案。
    
    “清流門”事件就是從“售台武器回扣案”派生出來的另一樁“子案”。但它因薩科齊與德維爾潘的“個人恩怨”，而由“子案”變成了主案……事情要回溯到2004年，就在法國司法部門全力調查“售台武器案”之際，主審法官一天突然收到一封匿名告密信，信中披露，在盧森堡金融轉賬公司“清流”公司存有一份長長的名單；告密信稱，這份名單就是接收了5億美元回扣者的名單，他們將這筆受賄得到的錢匯入“清流”，準備“洗白”後轉移。這份名單上赫然出現一個“大人物”的名字：內政部長尼古拉·薩科齊。司法部門經過長時期的調查，發現這份名單是偽造的，其目的就是想利用這一醜聞，將薩科齊拉下馬。寄出這份匿名信的人，是當時任法國“歐洲航太與航空防務公司”副總裁讓—路易·傑爾戈蘭。用今天傑爾戈蘭的說法，他並不知道這份名單是偽造的。他承認是他將名單告訴德維爾潘。當時擔任外長的德維爾潘看到政治對手薩科齊出現了“弱點”，如獲至寶，多次召集傑爾戈蘭、情報官員榮多將軍等人秘密會晤，並下令讓榮多進行秘密調查。仍然是傑爾戈蘭的說法，是德維爾潘有一天將他叫到辦公室，讓傑爾戈蘭向司法部門告發這名單，並說是“希拉克總統的意思”。另據報導稱，德維爾潘曾表示，有了這份名單，“薩科齊完了”。令人回味的是，德維爾潘和榮多、傑爾戈蘭等人的會晤，簡直就像現實版的007——他們假裝外出散步，或坐上裝有防竊聽裝置的汽車，進行有關談話。為什麼如此謹慎？因為他們知道，他們的對手、內政部長薩科齊也不是等閒之輩。果然，薩科齊很快就嗅到了這場針對他政治生涯的“陰謀”。
    
擔心德維爾潘“東山再起”
    
    薩科齊非常高明地不動聲色，讓這場陰謀繼續運作。等到他掌握了一定資料和證據之後，於2006年初發動了反擊：向司法部門提出訴訟。這一下，就把“德維爾潘”們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他們完全沒有料到自己的行動根本就在對方的全面掌控之下。據法國情報署前任署長貝爾特朗的說法，薩科齊對德維爾潘早就下決心要置之於死地，以徹底杜絕後者的任何總統野心。當時德維爾潘在黨內和公眾中間都享有相當高的聲望。薩科齊擔心來自德維爾潘的“內部挑戰”會對他爭取黨內一致總統提名形成不利因素。1995年他的“政治教父”巴拉迪爾最後一刻失敗的教訓，使得薩科齊一定要將德維爾潘拉下馬方能放心。
    
    還有分析家認為，薩科齊之所以在成功當選總統之後，仍然對德維爾潘狠打不放，是出於另一番考慮。據另一種“謠傳”，稱當時薩科齊的妻子塞西麗亞之所以會在總統競選前夕突然與情人出走，幾乎對薩科齊的總統夢造成致命打擊，也是源於一份秘密名單，上面列舉的是一些女子的姓名。塞西麗亞看後大怒，一氣之下便直奔機場。有報導說，薩科齊在聽到這一消息後，立即驅車去機場追趕。當時薩科齊就稱，誰幹的此事，我一定要讓他付出沉重代價。薩科齊相信這是德維爾潘的“傑作”。這些“謠傳”都對此案之所以會越鬧越大做出了各自的注解。
    
    還有一個“謠傳”，即薩科齊一直在擔心德維爾潘會“東山再起”。德維爾潘身上的一切，幾乎都是薩科齊的對立面：身材高大、熟讀經典、風度翩翩、文筆俱佳。在近兩年裏，媒體稱德維爾潘是“薩科齊的最佳反對派”。因此，薩科齊一定要讓德維爾潘被判有罪，從而無法在2012年與他爭奪總統一職。也正是出於這一因素，德維爾潘指控現任總統薩科齊“糾纏不放”、“干預司法”，且“心理變態”，想使這場訴訟演變成“政治鬥爭”。德維爾潘奉勸現任總統“相信司法，一切就會真相大白”。
    
    種種跡象表明，對德維爾潘來說，前景非常不利。有關各方都在放風，自己手中尚有王牌未打出。且看這些“王牌”是否能夠起到扭轉乾坤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