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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2/25 00:37:21瀏覽358|回應0|推薦1 | |
看著眼前的他,記憶裡那個狂傲霸氣的肅親王已不復見。
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碎得快要遮不住身體,那一鞭鞭打出來的血痕新舊交錯,密密麻麻的大小傷口,數也數不清到底有多少。 「豪、豪格……」一開口,她才發現自己的聲音顫抖得可憐。 牢籠裡的人沒有回應,依舊靜靜地坐在地上,一頭亂髮,一身汙黑。 「開門,我要進去。」側身回頭,她要求獄卒打開牢門。 獄卒滿臉的為難,不敢擅自答應。「金夫人,您這要求實在是為難小的了……裡頭的人可是犯的可是兩條重罪,上頭交代要好生看著的……」 「好生看著?光是看著有辦法將他打成這副模樣?怕是要留著他性命慢慢折磨吧!」金夫人口氣滿是嘲諷不屑。 「這小的就不得而知,上頭怎麼交代小的就怎麼做,不敢多問,怕觸怒了,自個兒的小命也不保。」在宮裡當差可是件苦差事,表面上風光實際上是性命隨時有可能被收走。 嘆口氣,金夫人收了怒氣,宮裡的生活是如何的,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就說幾句話,這樣,也不能通融嗎?」 獄卒猶豫著,金夫人對他家人有恩,本就苦無報答機會,現下她有求於自己,不幫似乎太不近人情。 「嗯,好吧!可是不能耽擱太久,這點還請金夫人體諒。」 打開牢門,鑰匙的碰撞聲在漆黑安靜的地牢裡顯得格外刺耳,獄卒退到外頭去守著,就怕突然有人來,這下自己十條命也不夠死。 點頭道謝,金夫人走了進去,面對這個蓬頭垢面了無生意的囚犯,她絲毫不見懼意,浮現的,是陣陣心疼。 「豪格。」 得不到回應,她緩緩走近,越靠近心就越疼。 「豪格……我來看你了……」 她的哽咽是那麼明顯,終於獲得對方一點回應。 「妳……妳是誰?」 直接走到他面前蹲下,她的手輕輕觸碰著他那消瘦到只剩骨頭的臉龐,心揪緊了。「是我……你看清楚,是我,我來看你了……」 這樣倆倆相望,不曉得過了多久,豪格失焦的眼神逐漸清晰起來,握住她的手,透過她傳來的溫暖是那麼真實,可見眼前的她不是幻覺。 「是妳……真的是妳……等了這麼久,我總算等到妳了……」心心念念盼的人,如今,就在眼前。 「對、對不住……我來晚了……」這雙殺敵無數拿劍拔弓的手,掌心的粗繭還在,但那手的力道截然不同了……回握自己的力道是那麼弱,就像他的生命一樣,搖搖欲墜、風中殘燭。 「不晚……真的不晚……別哭,這沒什麼的……」她的淚水就這樣掉落在他的手背上,像被燙傷般,他急忙為她拭淚。 「是他吧?是他對吧?他怎麼可以這樣狠心、這樣對你?」 「不要緊的,只要能換得妳平安開心,再多的傷我都能忍、都值得受的。」 「這又何苦?你明知我……我無法愛你……」堂堂一個尊貴的肅親王,怎麼會為愛傻得如此? 愛上她,是他悲劇的開始。 「我從未希望妳會愛我……那是一種不可能的奢求、一種貪心的渴望……只要能陪在妳身邊,就算妳的心裡始終住著別人,我也心甘情願。」愛到深處,無怨尤;情到濃時,無悔恨。 「你太傻了……我根本不值得你這樣對待……」他以命護她,保她往後日子平安快樂……這份情,教她如何受得起、還得起呢? 他想忍住卻還是將嘆息逸出口,自從認識她之後,他嘆息的次數比之前加起來的還要多。「傻的人是妳,值不值得是我決定的,就一如當年我從湖裡將妳救起般,就算到今日,我也從未後悔過。」 是啊,多年前她心死跳湖,是半途折返的豪格拼著命將她自湖裡救起,為她找大夫安胎調理身子,還為她找了一座隱密寂靜的宅子住下,從此之後她再也不是小玉兒,不是攝政王多爾袞的嫡福晉,她恢復了原名,以汪佳韻的本名生活著。 但考慮古代民風保守,未婚懷孕是一大禁忌,便編造了金老爺的存在,好讓自己的孩子出世後不受人指點。 而在她跳湖之後,緊接著跳下的是依文,見汪佳韻心碎神傷,對多爾袞不諒解讓他決心捨棄過去,以金胤文的之名陪在汪佳韻身邊,照顧她的生活起居,打點府內外大小事務。 「你明知道他將我離開的事情怪罪於你,覺得是你幫助我的,可你真的無須如此……你只要說出我沒死,用這和他條件交換,相信可以離開這不見天日的牢籠,用不著受這樣非人的折磨……」 汪佳韻心裡痛苦,她總是帶給人傷害,豪格就是一個血淋淋的活例,為了救她,他幾乎把命都賠進去了。 「離開他的這些年,妳過得好嗎?」 「至少,心裡很平靜。」遠離愛恨,她的心才有喘息空間。 豪格笑了,手摸著她的臉,她仍是那樣美麗動人,歲月並未在她臉上留下痕跡。「有妳這句話,值了。不要因此而感到虧欠,希望妳永遠都是我記憶裡那個愛笑的女子,那麼耀眼,讓人移不開目光。」雖然當初對她的驚豔是她那憂愁的美,但後來,他發現其實笑容更適合她。 這樣的情深,她卻注定辜負……這又是何苦、何苦呢? 「這,還給你……希望佛祖能夠再次保佑,一如你射殺四川皇帝張獻忠那樣,平安歸來。」汪佳韻將平安符交還到他手裡,願這次,還能保他幾年平安。 握著,像是會發燙般,豪格無奈的輕笑,最後卻將平安符再度放回她手裡。 現在的我已經用不著了……同樣的話也是我想說的,只是我比較貪心,我希望佛祖保佑妳一輩子平安喜樂……」 他這副殘破病軀拖不了多久了,傷入五臟六腑,經脈半斷,以他一個親王的驕傲自尊,在戰場上戎馬半生怎能接受廢人般的自己? 死,才是他最終要走的路。 汪佳韻再也止不住眼淚,痛哭著。 情字,竟傷得人如此透徹?教人如此絕望? 感傷間,先前離開的獄卒慌慌張張跑進來,說話時還不停回頭看。「金夫人,您真的不能再待了,剛有人來通報,說攝政王正往這裡來,您再不走牽連就大了,小的沒命就算了,萬不想拖累一家大小啊!」 攝政王?多爾袞?他要來了? 臉都白了,倒抽幾口冷氣,至今光是聽到他的名字還會心痛……怎麼能碰面呢?怎麼能呢? 她怎麼能辜負豪格犧牲一切為她換來的平靜生活? 「我先走了……你,好生保重……」踏出牢門,獄卒重新將門鎖上,一切都和往常無異。 最後凝望,汪佳韻咬著唇不讓哭聲逸出,轉身就要離開。 「……如果……如果有來生……妳是否願意先認識我、先愛上我……」 腳步一頓,汪佳韻心裡浮現一個人的臉孔,溫柔的笑著,輕聲喊著韻兒。 一千多個日子以來,午夜夢迴不知念過多少遍的名字,就像鏤在她的血骨裡,她怎有辦法愛別人? 潸然淚下,汪佳韻沒回答,就這樣頭也不回離開豪格的視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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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