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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3/27 04:28:03瀏覽22|回應0|推薦0

德侑實業有限公司設立於民國92年,延續承接原鞋類模具製造及鞋材開發設計,憑藉獨特的專業技術長期為各大品牌OEM、ODM提供產業全方位服務。

德侑實業有限公司創辦人林晉陞為了打破一句俗語「阻礙我們前進步伐的往往不是身上的千斤重擔,而是腳下那雙不合腳的鞋子。

運用這樣的理念,展現出我們將走在「沉、穩」的路程,創造出屬於自己的「德行天下」。

從模具開發、材料研發、創新製造到整合顧客需求過程中,發現人們只重視外形,卻忽略買鞋的初衷。

為了要穿的舒適、走的安穩,有人說:「一雙好鞋,更需要搭配一雙優質的鞋墊,才可以帶你到任何你想要去的地方。

為了替自己身邊重視的人們做一雙好的鞋墊。不論是在外形,還是在舒適度上都能達到顧客的需求

即便現今許多的鞋廠因成本上的考量,顧了外形,忘了內涵,但依然不忘在品質上的「堅持、 執著」。

進而將他從踏進社會後,所做的開發、研究、創新以及對材料的要求全部整合之後

憑藉獨特的專利技術將極其珍貴的天然乳膠與千垂百練的備長炭完美結合後,創造出獨家環保無毒的TakeSoft 徳舒孚專利綠金乳膠

把乳膠材料與備長炭提高到更高的層次。同時具備防霉、抑菌、透氣、除臭、遠紅外線等五大功效,並榮獲多國發明專利

生產過程採用專線製造專利乳膠材原料,全自動化生產保證品質與產量穩定,達到品牌客戶的最高要求。

20多年來我們以臺灣為基礎,世界為疆界,正派經營、創新思維,陸續拓展國外市場提供高品質的產品,用熱忱、專業、誠信的服務態度成為顧客首選的事業夥伴。

而目前引進最新石墨烯加工技術,為鞋墊增加更多的可能性。

石墨烯是一種以sp2雜化連接的碳原子緊密堆積成單層二維蜂窩狀晶格結構的新材料。

具有優異的光學、電學、力學特性,在材料學、微納加工、能源、生物醫學和藥物傳遞等方面具有重要的應用前景,被認為是一種未來革命性的材料。

第一,石墨烯對紅外光、可見光、紫外光的透光率均達97.7%;其透光性在較寬的波長範圍內都很好,被其吸收的光還能迅速轉化為其他波長的光。

第二,密閉性好。不透氣、也不透水,對強鹼、強酸等腐蝕性溶液有很強的抵禦能力;能有效抑制細菌的生長。

第三,強度高。石墨烯的強度是鑽石強度的2倍、鋼材的200倍,是已知硬度最高的材料。有人這樣打比方:將與食品保鮮膜薄厚一樣的石墨烯製品蓋在一隻杯子上,想用鉛筆頭戳破它,得一頭大象站在鉛筆上才行。

第四,韌性非常好。石墨烯是已知的最柔韌的材料,且抗壓力非常高。普通的石墨烯包裝袋可提起一輛2噸重的汽車。

而在生物醫學和物理學領域,研究發現大腸桿菌在石墨烯上無法生存,而人類的細胞卻能正常生長。

石墨烯的二維結構會與大腸桿菌上的磷脂分子產生交互作用,在拉扯下會使大腸桿菌破裂、無法存活。

這種物理性殺菌的方式,也不易像使用抗生素容易產生抗藥性,因此,可用於製作止血繃帶、抗菌服裝,以及食品、藥品等的包裝材料。

德侑實業有限公司TakeSoft 徳舒孚專利綠金乳膠與全新石墨烯加工代工技術與你一起打攜手打造環保無毒的健康世界。

德侑實業有限公司開發的產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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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廠內照片

各類型鞋材、鞋底、石墨烯鞋墊相關產品,批發,零售,代工,設計開發生產製造,請立即與我們聯繫

德行天下:

地址:427臺中市潭子區雅潭路二段399巷200 -7 號
電話:04-2531-9388
網址:https://www.deryou.com.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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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孫澤澳   那時候,也許僅僅是那一天,我感覺天空的藍不壞好意的充斥著,看久了都會覺得自己離開了地面,被卷進了一個巨大無比的漩渦,即使你用命掙扎,都絲毫動不了,任由擺布。在外人看來,我只是出了一會神,而我清楚的知道,那種感覺很不好。不遠處,不知道是工廠的濃煙還是起火了,沖向了天空,我說不出來,他們會不會融合起來,也看不出來,好像是混沌了。   婷兒,你在想什么呢?我的母親關好家門走到我面前低下頭看了看我說。其實我也不知道想什么,出神就是出神吧,那時候心里是空的,眼神卻是滿滿的,我努力不讓自己繼續陷入漩渦,不,是深陷。努力緊緊閉了一下眼睛,便抬頭看向了母親,說,我們快走吧,再不走就中午了,我的叔叔就著急了,我也想看看叔叔找了個什么樣子的嬸嬸。我剛說完就拉著母親跑了幾步,生怕她重復剛剛的問題,即使我沒有想什么。只是不由自主的又望了一眼天空和云,仍然繼續著他們的交匯,心里沉了一下,但立馬又好了。   我家和叔叔家隔得不遠,幾百戶的小村莊,他家在村的正中央,而我們頂多在村尾,出門看遠方有一些山,我們村算是盆地地區吧。這也有助了我看天看云,空閑的時候,我都會跑出家門望望天空,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我和叔叔也就隔了十幾戶人家,所以,我和我母親,沒有走多久,便到了叔叔家,那時候我還小,村子大多還都是平房,我叔叔家的二層小樓也算是數的上數的幾戶吧,我家那時候都是平房,叔叔那時候給我的感受就是有錢人家,我對他還是有點敬意的,我跑在母親面前沖進了叔叔家,只是進了大門,進客廳時,我站在門口,那時候是冬天,門外掛了一個厚厚的酒紅色門簾,缺憾的是有點臟了,即使是新買的,也不是一塵不染的感覺,但是家里還算整潔。不是不敢進去,只是害羞,畢竟第一次見嬸嬸,心里早就想好了她的一百種,甚至幾千幾萬種模樣。我便站在原地不動,乖乖等著母親的到來,看著母親穿過大門,慢慢離我越來越近,我的心跳也越來越快,母親好似看出了我的心思,走近我,一只手摸著我的肩膀,一只手拉開門簾,我跟隨母親的步伐,進入了客廳,看見里面沒人,我的心竟然安穩了,我便坐在了沙發上,我不去,母親便進了廚房,去找我叔叔去了。此刻,我看著這些熟悉的家具,竟然覺得很陌生,似乎都在夢里出現過,而我沒有來過,有點恍惚,我坐在沙發上越久,心里越發慌張,心想要不要起來,猶豫的時候,聽見說話的聲音,那是一口流利的普通話,和我母親的家鄉話交織著,我的心里越發慌了,看了一下門口,便看向了母親和嬸嬸,嬸嬸微笑的看著我,一瞬間我曾幻想的各種模樣都消失了,呆望了嬸嬸幾秒,那幾秒卻像過了好幾年,嬸嬸是個肥胖的女人,但是卻一身富貴像的感覺,反而肥胖是她的最好裝飾,約摸三十五歲的樣子,毋庸置疑,臉龐也是胖的,醒目的是涂了綠色眼影的眼睛,我心想過,為什么要涂綠色的眼影,有時候綠色是不好的,但是眼睛不大里面卻充滿了自信,這便使她的容貌顯得精神,添了幾分姿色,梳著吊高了的麻花辮,穿著針織裙,下面配一個黑色絲襪,加一雙亮眼的白色平底鞋,那是非常時尚的感覺,那時候我沒有見過這樣的裝束,有些許羨慕。言歸正傳,我母親說,婷兒,這是你嬸兒,等我想一會該怎么說的時候,嬸嬸說,婷兒,餓了吧,嬸嬸剛剛和你叔包了餃子,等等就煮熟了,一會嬸嬸給你端,我立馬說,嬸嬸,我自己可行,謝謝嬸嬸,說完我露出我的虎牙傻笑,嬸嬸說,婷兒,你有虎牙,真好看,以后這小姑娘不愁沒吃喝,越吃越有!剛說完我媽和嬸嬸就笑了,而我聽完,越發傻笑了起來,從這個時刻起,我心里喜歡上了嬸嬸,有一種無時無刻都跟他在一起的感覺,這種感覺好像是永恒的。沒一會叔叔就拿了一些好吃的給我,讓我吃,我那時候有一些不好意思,其實也帶點驚訝,叔叔說,一會多吃點,吃成你嬸嬸這樣,多好,嬸嬸聽了立馬說,婷兒別聽你叔叔瞎說,瘦瘦的挺好看,說著打算拍叔叔肩膀,叔叔便閃躲了,叔叔是個瘦瘦的人,正宗的黃色皮膚,配一個瓜子臉,上面有一雙孩子氣的大眼睛,叔叔很搞笑是出了名的,記得有一年,正月十五鬧元宵,我們那有耍獅子,掛花燈,表演節目的習俗,叔叔不知道在誰家拿了一個白發頭套套腦袋上,拿線穿過幾個小球球做成耳環掛上耳朵上,用黑筆在左臉龐中央畫上黑痣,那簡直是畫龍點睛,最后穿上不知道那個老奶奶的袍子,在廣場扭秧歌,我們村的人都圍著叔叔哈哈大笑。   中午吃完餃子之后,母親便回家了,母親問過我回不回家,我搖了搖頭,母親便明白了我的意思,我和嬸嬸叔叔都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嬸嬸還送了我一些頭繩,發卡,都是小女孩喜歡的東西,我越發不想回家了。看了一會電視,我問嬸嬸說,嬸嬸,你去外面轉過沒,嬸嬸說,沒有去過太多地方,叔叔說,那我們想跟上出去轉一會吧。我像個導游,走在前面,為他們帶路,我們村那時候有大約十幾個窯洞,嬸嬸第一次見,跟我們看見無家可歸的孩童一樣,眼神里有些心酸,大概是為這些曾在里受難的人憐惜吧。看了好久,也問了好多問題,那天下午我們逛了一下午,到了晚上,晚飯我也是在嬸嬸家吃得,到了十點不得不走的時候,我母親才將我帶回,大概相見時記憶越深刻,不知道那天就會越痛苦。至那以后,想不到的是,未來的五年里,除了上學,大部分時間我都是在嬸嬸家度過的,這一點都不夸張,我也是后來才知道原來嬸嬸結過婚了,最后不清楚離了沒有,可能夫妻倆沒有感情了吧,她妙齡少女般追隨愛情跟我叔叔在一起了,我叔叔外出到她的城市打工,來的時候就這樣了,她拋下了她的十八歲女兒和五歲孩子,我不知道他們的生活是什么樣子,也不知道為什么從一個大城市來到了我們這個偏遠的小村莊,像一個富翁顛沛流離成了普通人,她待我就像她的女兒,給我買衣服,送我女孩子們喜歡的東西,帶我去鎮上逛,給我講一些我聞所未聞的東西,給我做飯,可能想她的女兒了,可是我害怕,害怕像拋棄她女兒一樣,習慣最可怕吧,不知不覺就將你吞噬的尸骨無存,當然,這期間我對叔叔的敬意也沒有了,那是一種升華了的親情吧,還有就是在她家睡覺了,這一點,我母親是一萬個不同意,大概是怕我真的成了別人家的吧,沒等到母親顧慮更深的時候,跟我爭寵的人來了。   第二年春天,嬸嬸和叔叔有了兒子,小名叫浩浩。這使我更加有理由天天呆他家了,我那時候也就十一歲的樣子,但是見了小娃娃歡喜的不得了,除了上學每天早上,沒吃早飯我就去了她家,晚上十點我母親接我回家,比上班的人都準時,不顧風吹雨打我都會去,浩浩睡覺了,我就坐在旁邊看著他睡覺,醒了,我就那一些玩具和嬸嬸一起逗他玩,看著他笑了,我的心里就樂開了花。浩浩是個很快樂的娃娃,不是特別哭鬧,笑的時候很多我們家里也都特別喜歡他。只是我叔叔跟嬸嬸開始為了瑣碎的事情有了一些爭吵,叔叔家里每天都聚集一些人,有時候喝酒,有時候打牌,,而嬸嬸眼不見心不煩,開始晚上出去打麻將,因為那時候娃娃睡覺了,期間嬸嬸被氣跑了一次,說是回家了,嚇得我叔叔去找她,加上我母親軟磨硬泡才說服了她回來,她回來的時候手里換了一個手機。家里沒有以前干凈了,沙發多出了一些褶皺,地上零零碎碎經常有一些垃圾,不知道是不是有了浩浩的緣故。   那時候沒有智能手機,就算有,也沒有流傳到我們這個小村莊,嬸嬸拿著半智能機,當然不離身,原始QQ的響聲依舊那么經典,只是它響的多了不知道是不是好事情。叔叔的本性顯然,抽煙不止,喝酒不止,爭吵不止,藏于骨子里的心思漸漸暴露無疑。有天,我抱著娃娃在嬸嬸旁邊坐著,眼睛斜了一眼,看見她的手機屏幕左上角的幾個字,雪狼,明顯是個男人的網名,我沒有多看,只是嬸嬸也沒有察覺,我那時候沒有覺得什么,叔叔搖搖晃晃進了家門,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睡著了,嬸嬸也沒有看他。地上早已狼藉一片,尿布,衛生紙,娃娃衣服,沙發漸漸的更加衰老,有些許掉皮了。   第四個年頭,那時候的叔叔滿臉胡渣,穿衣越來越沒講究,患了肺炎,外債欠了好幾筆,他家里映象最深的是沙發中間凹下去了,皮退了好多。跟我家借錢也不是一次倆次了,我們都沒有計較,為了能幫他留住媳婦吧,能做的唯一事情。突然跑到我家說,大嫂,借我點錢唄,欣榮不見了,我去找他,我母親說,你倆又怎么了,叔叔說,我看她手機了,她跟男人聊QQ了,然后這幾天說回娘家,我問她媽,她媽說不在。我母親說,你知道去哪找?我叔叔說,河北的,跑不遠,找找。我當時就在旁邊,看著母親拿了一千給了叔叔,叔叔拿錢走了,我當時那有心思想嬸嬸,看見自己家肥水直流外人田,心疼的我好幾天不去叔叔家。過了一個禮拜放假回家,聽大街上有人說,你們知道不知道那個欣榮,跑去河北跟網友住去了,不要臉,沒有聽完,我當時聽了快步走回家,那一路上,我仿佛拖著沉重的石頭,走一步都難。站在我家門口,看見遠處的煙直直的沖入云霄,意味深長。   嬸嬸回來以后,沒有多久,他們又生了一個孩子,就在那一年冬天,那個男孩也是異常可愛,只是長得異常洋氣,俊俏。再之后,嬸嬸走了,再也沒有回來。   遠處,煙還是煙,云卻漂移到了遠方,我后來才發現,它們不會相融。   +10我喜歡

小說專欄   多事之春   文/呂立華   一個春暖花開的傍晚,暖意中帶著一絲慵懶,文菲一個人走上城郊的河堤。堤上朦朧著深深淺淺的綠意:淺翠的柳葉細細,嫩嫩的小草青青,潺潺的流水上漂過幾絲青苔,一切溫馨而靜謐。文菲的心也隨之放松安寧,情不自禁哼唱起來:我從堤上走過,心中裝滿春色,若是有你同行,你會陪伴我,重溫往日的歡樂……   往日有歡樂嗎?一想到這個問題文菲的心底就起風了,一如那個總是刮風的春天。那是個非同尋常的春日,春風竟然也會嘶吼,擠過窗的縫隙,發出令人恐怖的呼嘯,雖是暖意融融的三月天兒,卻讓人聽出一絲寒意。   下班時間一到,文菲就跑去刷臉簽離,半路上掏出手機,看到一個未接來電,是婷婷老公的,回過去,電話那頭傳來狂喜的叫喊:文菲啊,婷婷生了!十點多生的,兒子!八斤半……   “是嗎?都好吧?”   “都挺好!”   一陣狂風讓文菲的披肩發舞作一團,路邊長長的垂柳枝條也跟著跳舞。行人中有戴口罩的,藍色,一次性的。文菲就聞到了空氣中來蘇水的味道,似乎婷婷現在正聞著的也是這種味道。春風干燥,塵土飛揚,像霧霾,又像沙塵暴。   文菲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好朋友生孩子應該高興才對,尤其是生了個兒子,兒子啊!婷婷的老公,還有公公婆婆,不知會高興成啥樣兒。可高興是他們的,自己什么都沒有。   婷婷先結的婚,婚禮氣派豪華,蜜月中報了歐洲六國十日游。一周后文菲也結婚了,婚后第二天就計算著怎么還每月兩千塊錢的房貸。   婷婷家的廚房基本不用,吃燒烤川味麻辣香鍋或是諸葛烤魚,總會叫上文菲兩口子。文菲有一次就對老公說:咱不能老吃人家的,明天晚上咱們請婷婷兩口子吃頓飯吧。去哪兒吃比較便宜?文菲說文化路上剛開了一家小吃店,“不會很貴吧?”   小吃店看著挺干凈。吃著時,婷婷說了句“這肉串挺好吃”,她老公就隨口說了句“再來十串”,服務員很快又上了十串。文菲臉上就有些不自然:五塊錢一串啊!本以為上四串,一人一串嘗嘗就行了,又上十串——多少錢啊!   春天的風照樣傷人。有人說,冬天的風只凍皮肉,而春天的風是凍到骨頭的。那晚從飯店出來的那一刻,文菲就感覺到了入骨的冷。   婷婷的婆家經營著一個中型企業,效益不錯,婷婷一嫁過去就開上了一百多萬的寶馬。文菲的公公婆婆都是下崗工人,擺個地攤賣些小飾品小玩具什么的。有一次兩個老人來住了幾天,正碰上家里沒米了,文菲拿出五十塊錢讓公婆去超市閑逛時買袋米回來。回來時公公說一袋米三十九塊錢,看到超市的鹽搞特價,兩塊錢一袋,他又隨便捎回一袋鹽。“應該還剩下九塊錢零錢的。”文菲心里盤算著,可是公婆沒有一個人跟她算算那九塊錢的下落。   婷婷生孩子了,要去祝賀的——隨禮多少?想起這個文菲就頭疼,婷婷結婚時文菲隨禮八百塊錢,到文菲結婚時婷婷給了她二千。這次不能再丟人了,那么,給多少合適?   文菲想著這個難題時,天就陰沉下來,風刮得更起勁了,那些剛剛綠了的柳樹下竟然落了一地細細的枯枝——春天還會有枯枝?經年的枯枝吧?為什么非要等待這一場春風才落地?冬天的風不是更強勁更猛烈嗎?怎么會吹不掉那一樹的枯?文菲就恨著這可惡的春風,還有這一地細細密密枯了的柳枝,似乎這一切都不該讓她看到讓她體會到,渾濁的空氣里散發著莫名其妙的煩。   文菲的肚子越來越像個皮球了,離預產期還有七天。“該給婷婷多少錢呢?反正我生孩子時,婷婷是要還回來的,而且應該不會少的。”文菲摸著圓鼓的肚子,臉上掠過一陣春風,有些許的暖意,卻掀起了一頭的黑瀑,遮住了眼睛鼻子和嘴巴,這讓文菲又有了一種窒息的憋悶。   上樓,家在六樓。上到第三層時,文菲就邁不動腿了,一手叉腰一手扶著樓梯的鐵欄桿,呆在那里大口地喘氣,突然肚子一陣鈍痛,文菲預感到孩子要出來了。   直到晚上文菲才去了醫院,那時肚子已經是每隔五分鐘就痛一次了。醫生說估計要到后半夜才能生下來。第二天凌晨一點五分,文菲在一番撕心裂肺的哭喊中誕下一子,六斤八兩。黑乎乎的窗外,靜靜的,一絲風都沒有。“風什么時候停的?”文菲躺在病床上有些疲倦地問。“昨天夜里吧?”老公很奇怪文菲怎么會如此關心那不知什么時候停了的春風。   沒風的日子真好。文菲轉頭看看身邊的嬰兒:不哭不鬧地閉著眼睛安睡著,臉型長圓,這像自己,黑黑的頭發似乎像老公的,只是眉毛淡淡的,幾乎沒有,這像誰?該不會像婆婆吧?看著想著,文菲的臉上就有了一種不易覺察的安詳,心里就有了一種自豪:這是我創造的生命,嶄新的生命。   春風里,總會有幾近瘋狂的掙扎,不經意間吹亂了本該有秩序的一切。風停了,新生應該步入正軌了:花繼續紅,柳繼續綠,路也要繼續走。   走自己的路,無論貧窮還是富有,無論疾病還是健康,無論坎坷還是平坦,我都會好好走下去,好好地走。文菲想著時,禁不住伸出手輕輕握了一下兒子細細嫩嫩的小手指,暖意頓襲。   可是,春路漫漫,似乎缺少坦途。又是一個春天,很多事總會在春天讓人產生抓狂的感覺。那年的春天不時地下雨,天總是濕漉漉的。一大早,文菲就在路上走,偶爾有雨滴打在臉上,路上行人稀少,晨練的人亦寥寥。文菲就漫無目的地往前走,走到哪兒去?不知道,只是走,因為一旦停下她的頭就會炸開:往日那些溫和微笑或冰冷嚴肅的熟悉面龐在她面前晃啊晃,晃啊晃,她有些惡心。不能停,停下就會想起這些人、這些臉,這些她曾以為都是對她好的人,暗地里竟會有那么齷齪的想法和做法,她的單純善良和寬容就在那天被那幾個人反復嘲笑玩弄過后狠狠地踩跺著……文菲自以為牢不可破的愛的堡壘遭遇了病毒襲擊,而那些病毒竟是她一廂情愿自我感覺良好的友誼。   友誼一旦沾了銅臭染了曖昧就會發霉生蛆直至腐朽爛掉,文菲為此流淚而四宿未眠。   文菲不愿再這么折磨自己,可是走著走著,那晚的一幕幕又不停地出現在眼前:那個氣得漲紅了臉的男人喋喋不休地逼著他那漂亮的妻子玫怡交代下午都和文菲的老公干了些什么,玫怡說沒干什么,就一直在車上呆著說話,那個男人就發出恐怖的笑:啊哈哈……你這個賤女人!我同事都看見你倆親嘴了!不承認有用嗎?……文菲聽了如五雷轟頂。   文菲曾同情過眼前這個漂亮的女人很小就喪母,很小就擔起一個家的所有家務;曾佩服這個女人待人處事不卑不亢,事業順風順水直至做到單位高層職務。曾經,她們親如姐妹,無話不說……   文菲用透明的眼睛去看每一個人,她相信這個世界還是好人多,根本沒提防這個看似親切的女人卻有如此的城府。后來,這個沉默的女人用她的不言不語用她的眼神用她的那個“是”最終徹底打敗了文菲:這個玫怡不但承認了車上的不堪,竟然還承認幾天前文菲的老公的確是為了給自己出氣和別的男人打過架!   玫怡不知道,那次打架曾惹來了可怕的災禍!人家開車堵在小區門口要打文菲的老公,站在窗前看著那輛車嚇得喃喃自語的老公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真相的文菲驚恐地問老公怎么回事,老公說只是路上碰見的,話不投機就和那人打了一架,不用文菲管!文菲就老老實實答應著。但文菲上班時路過那人車旁,陡然生出一種勇氣,仔仔細細打量著車里坐著的三個男人,然后打電話告訴躲著不敢出門的丈夫他們的樣子:一個壯實,兩個瘦,不行就報警。那幾天,她擔心丈夫被打兒子受牽連被綁架,擔心那幫人會來擾亂他們幸福平靜的生活……如今玫怡的一個“是”字如當頭棒喝,讓文菲突覺暈眩,原來她所有的擔心竟來自于眼前這個她以為很不錯的女人,而這個女人平時裝的是那么乖巧厚道!   那個被老婆戴了綠帽子的玫怡的男人還在說、不停地說,他的話里開始明顯帶著嘲弄指責或埋怨文菲的意思——你連自己的老公都管不住!   文菲走著,走在那條往日熟悉的路上,她不能再這么直直地走下去,再這么走下去似乎看不到盡頭,她得學會轉彎,轉過彎去走一條從沒走過的路。她這樣做了,拐過彎是一條鄉村土路,春天的路上土軟軟的,她又哭了,因為這軟軟的泥土讓她想到家鄉的土路,家里的父母,她得學會堅強,她不能放棄父母,不能放棄兒子,她必須保住這個家,讓父母安心,讓兒子快樂。有小狗從路邊農舍跑出,探頭探腦,一只雞在啄食剛剛發芽的小草,日子本該如此安詳。   文菲想起和老公早起散步時的日子,為了健康地活著,為了父母和孩子也為了那句曾經共同的誓言——“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文菲轉身了……另一條路也是春天走過的路,路邊一片青蔥。   春天本來是從嚴冬剝離出來的希望,而人生的春天也該是一種剝離,要忍著痛將單純剝離,誕生出成熟,以備足走過四季的能量。   眼前不遠處有一片蘆葦,經年的蒼蒼下綠意涌動,生命就這樣從根部悄無聲息蔓延開來,即將越過那些枯萎,去完成又一個新的春夏秋冬。   春天的生命就是這樣清新而頑強,一塵不染地出世,歷經風霜雨雪地慢慢成長成熟,這個過程中它會不停地去提醒更多的生命:珍惜這一趟行程,因為再起航時已不是舊日模樣。一個人的心情也是這樣,無論遭遇什么不幸,要耐心等待,下一個春天總會來的。文菲這樣想著,向春天的更深處走去……   作者簡介   呂立華,好讀寫,有生活隨筆、散文、小說、雜文等,散見于《山東青年作家》《思維與智慧》《今晚報》《齊魯晚報》《煙臺晚報》《中國經濟時報》《銀川晚報》等共百余篇,參加征文多次獲獎。 +10我喜歡

早晨,太陽紅著臉從山頂上探出頭來,不一會就掛在村前的槐樹梢上。在這本該平靜的早晨,和尚埂像出了什么大事,村人的臉上都顯得異常驚訝。尤其是一些女人們,她們嘰嘰喳喳議論著。這個早晨,和尚埂已顯出不同往日的熱鬧。 昨天晚上,和尚埂大多數人都在縣電視臺播放的廣告上,看到了村人孫先富和他養殖的螃蟹。孫先富跟他的螃蟹一起上了電視,足足有七八分鐘時間。那一刻,看到廣告的和尚埂人,都把眼睛瞪得大大的,他們誰都無法相信,一直不顯眼的孫先富竟然跑到電視上做起廣告來,還要招收人手。這可不得了,和尚埂自古以來都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人,更沒有發生過這樣的新聞。 “昨晚看電視了嗎?”有人問。 “看了,看了。”有人答著。 “孫先富這家伙上電視了,連他養的螃蟹一起上了。” “是啊,沒想到狗日的還真有兩下,看樣子跟他的名字一樣,是要先富起來。” “富了好,富了大伙也能跟著沾沾光。” “好什么好,富的又不是你,你能沾什么光?” …… 這時,孫先富正從家里出來,挑著滿滿兩蛇皮袋豆腐渣,和往常一樣,他是去蟹塘喂螃蟹。孫先富的步子有些搖晃,走不穩。他邊走邊對那些議論他的村人,點點頭,笑了笑,臉上有種不自然的表情。他知道這一大早,村人都在說他的螃蟹,說他的招工廣告。他昨晚也看電視了,看到自家的廣告時,心里很滿足。三天前在縣電視臺拍廣告時,工作人員就告訴了他,昨晚要播放他的招工廣告。為了這個廣告,他花了三千多塊錢。 見他挑著擔子走過來,村人都讓開路看著他,木頭一樣站著。有人想跟他打招呼,可張了張嘴后又閉上了,但最終還是沒忍住,那人咳了一聲才說道:“孫先富,你這下要出名了,全鎮,全縣的人,都知道我們和尚埂有個養螃蟹的。” 看著村人驚異的目光,孫先富還是那樣,笑了笑說:“只是做個廣告,能出什么名呀?” 那人繼續說:“沒看出來,你小子還真有本事,你家什么時候開始招人?” 孫先富說:“隨時都招人,你來嗎?” 那人搖著頭說:“來不了,我只是問問,我家有一堆事要忙,離不開呢。” 孫先富沒再說話,挑著擔子,搖搖晃晃走了。 和尚埂從沒鬧出過這么大動靜。平靜的和尚埂,歷來都是平靜的,沒刮大風,也沒下大雨。而在這個早上,卻被一個養螃蟹的攪得不再那么平靜。從村人嘴里說出的,除了養螃蟹的孫先富,沒有第二個話題。好像孫先富從他那蟹塘里養出了另一種事物,反正那不再是螃蟹,不知道是啥了。 下午,和尚埂村委就在村部召開了會議。會上,村主任和幾個村干部都說昨天晚上的電視,說養蟹的孫先富,說沒想到我們和尚埂還有這樣的人物,螃蟹都養到電視上了,我們身為村干部卻不知情,這事要是傳到鎮上,鎮長一定會怪罪我們村干部的失職。所以,這事不能拖,必須第一時間匯報到鎮上。 第二天,鎮長就帶著幾個下屬來到和尚埂,和村主任一起去了孫先富的蟹塘。 大家興致高漲,參觀了一番后,鎮長當即決定在全鎮樹立孫先富這個養蟹模范。前幾天鎮長在縣里開農村新項目會議時,還在為全鎮沒有一個特色產業犯愁。看到其他鄉鎮都有養雞場、養豬場、蔬菜大棚等項目,而自己鎮里除了種水稻種樹苗外,其它項目一個都沒有。現在一下冒出了養蟹的孫先富,不啻于發現了新大陸。 鎮長拍了拍孫先富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你可以再擴大養殖規模,辦一個大型的養蟹場,是和尚埂的養蟹場,也是全鎮的養殖示范戶。也就是說,你養螃蟹不只是為你個人養的,更是為全鎮人養的。” 孫先富激動地搓著手,他沒想到會驚動鎮長,鎮長會親自到他家來參觀他的螃蟹,還會拍他的肩膀跟他說話。一股暖流順著腳底升上來,一下就流遍了他全身。孫先富是個老實巴交的人,當初他養螃蟹只是想掙點錢,比在外打工強點就知足了,從沒想過要辦什么養殖場。他望著鎮長,囁嚅著嘴說:“擴大規模要成本,可我手頭上沒那么多資金。” 村主任聽了,在一旁說道:“我說孫先富,你真是個木頭腦袋,村里鎮里不都會給你大力支持嗎?沒資金,鎮長幫你貸款;沒地皮,村里撥給你,你還顧慮什么。鎮長,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鎮長說:“主任說得對,有鎮政府和村委的支持,你還有什么困難盡管說,我們幫你解決。” 孫先富看看鎮長,又看看村主任,最后說:“你們說怎么辦就怎么辦吧。” 村主任不滿地說:“怎么是我們說怎么辦就怎么辦?現在是鎮長支持你,這個養蟹場,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你表個態。” 孫先富說:“好,我聽領導的。” 鎮長笑著說:“這就對了。” 鎮長說話辦事,果然雷厲風行,回到鎮政府后,當晚就安排鎮上的信用社,給孫先富送來了十萬元的貸款。第二天,由村主任出面,又租來了兩臺挖土機。不到半個月,就挖好十幾畝蟹塘。隨后,孫先富從浙江購來了一批蟹苗,投放進新挖的蟹塘里;為管理方便,又在蟹塘邊建了幾間房子。一家人住進了養殖場,孫先富的螃蟹養殖場,就算正式掛牌了。     --- 二   和尚埂離縣城有三十里的路,自從孫先富在電視上做了廣告,消息一下就傳開了,縣城里的一些酒店、土菜館、農家樂圖方便,直接來和尚埂孫先富家定購螃蟹,不再去外地采購。城里人事情多,愛講究,尤其是飲食。螃蟹不像那些瓜果蔬菜,從外地運到本地后,幾乎都是冷凍的死蟹,哪有在當地方便,省了一筆運輸費不說,最重要的是新鮮。 就這樣,孫先富的螃蟹一下熱銷起來,供不應求了。那些附近的村民就更不用說了,每天都有三三兩兩的外村人,來孫先富家的蟹塘邊站站看看,然后走進去,提幾斤螃蟹出來。鬧得和尚埂再次沸沸揚揚,孫先富也再次特別起來。 沒人說得清這是怎么回事,更不知道這對孫先富是福還是禍。和尚埂人迷糊,孫先富自己也迷糊,他不知道自己一下就成了大老板的樣子。這大老板的感覺不是他想出來的,而是通過別人的目光,通過別人臉上對他的表情,通過別人跟他說話的語氣賦予他的。是把一種虛無的事情變成了一種實在,變成了一個具體的、能摸得著看得見的東西。 孫先富的養蟹場,終于成了所有來到和尚埂的人,第一個要去看的一處景點。好像是一棵古樹,一座古墓,突然被發現了,那就必須要去看一看。 孫先富每天天一亮就起床,他要查看蟹塘的水位,要去鄰村豆腐店裝豆腐渣,還要到河溝里拉螺螄。豆腐渣、螺螄、南瓜和紅薯,這些都是養螃蟹少不了的飼料。養蟹不像養雞養鴨,每個環節都要到位,疏忽某一細節,螃蟹就會犯病。做這些事雖不是很累,但必須要細心。他惟恐把螃蟹養死了,將會給自己帶來多大損失。所以,孫先富每天都像機器一樣轉個不停,而他的女人只負責銷售,每天對前來上門的顧客,笑臉相迎,熱情招呼。 接下來,和尚埂人像是終于發現了孫先富與別人的不同一一 “你看他腦門是不是挺大,聽人說腦門大的人,生來就聰明。” “是大,這家伙從小腦門就大。” “你們有沒有注意看,他眉毛上還有一顆痣。” “看到了,聽人說眉毛上生痣是福痣!” “……” 又過了幾日,省城日報的新聞記者消息來得快,幾個扛攝像機的匆匆來到和尚埂。不知是誰打的電話,現在的報社都搞有償報料,只要打個電話過去,報社都會給錢。記者將鏡頭對準孫先富和蟹塘,咔嚓咔嚓地一輪拍攝,記者要報道孫先富養殖螃蟹的事跡。記者采訪他是如何走上養殖業這條路的,其中經歷了多少困難,爾后又是如何擺脫困境,現在致富了最大的感想是什么?一連串的提問,讓孫先富不知如何回答。他硬著頭皮,只簡單地說了幾句,便躲避了,孫先富受不了這樣的折騰。 第二天,日報就在頭版顯著位置刊登了報道。通過記者的妙筆,報道里簡直是為他把螃蟹又重新養了一次,而且是又肥又大。報道上還說他是養蟹大王,是農民創業家,是勞動模范。孫先富不知道媒體的厲害,螃蟹自然又火了起來。遠近村民,騎電瓶車的,騎三輪車的,開小車的,紛紛前來和尚埂排隊買螃蟹;縣城那些酒店、土菜館、農家樂定購的數量,也翻倍地往上漲。孫先富雇了幾個人幫忙,他女人天天早早就起來,把養蟹場門前的水泥地面清掃得干干凈凈,都能照出人影來。 以前,村里人見到孫先富可以不搭理,現在不這樣了;現在他們看到孫先富時,都是笑著臉,很熱情地跟他打招呼,像對久別的親人那樣。總之,不再那么隨便,那么無所謂,那么不當回事兒。孫先富是養蟹大王,是農民創業家,是大老板,更是名人了。人們對名人怎樣,現在都在孫先富身上有了體現。 對人們的言行舉止,孫先富不習慣,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不知道這是怎么了。自從養螃蟹以來,他幾乎沒有一天閑過,人本來很瘦小,就顯得越來越瘦小。出奇的是他那雙眼睛,漆點一樣,三天三夜不沾枕頭,竟無一絲一縷發紅的顏色。 他很感激這幾年,七折八騰,終于認清了自己,自己要走一條適合自己的路子。前些年在浙江打工時,他看到當地人在稻田中養螃蟹。成本不大,只要在稻田里挖幾條一米深的溝,就能養殖,收入很高。他在打了兩年工,有了點積蓄后就回村開始養螃蟹。從春季到秋季,一年下來,有了十來萬的收入。人心是無底的,吃了五谷就會想六味,上了一層樓,就想上兩層樓。他計算過,如果把家里的七八畝水稻田全部養蟹,靠他和女人是不行的,人手不夠就必須要招人。按一般的情況,平均每人每月照一千五百塊發工錢,這個工資并不高,但對于村人來說,尤其是一些不出門打工閑著沒事的,這一千五元還是饞人的數字。孫先富估計,只要一放出這個風,要來的人肯定會擠破門檻。到時候要誰,不要誰,他就是老板,是總經理,說不定也有人來走后門了。他心里有數,誰可以要,誰不能要,他不招收那些頭腦機靈,問題又多的人。那些人只會給他惹麻煩。他要幾個老實巴交的人,這些人除了干活,別無他長;而這類人在村里是大量的,招收他們,一來可以使自己手頭不緊張,二來他們會拼著命干活的。 可是,出乎孫先富意料的是,電視廣告播出后,村里人只在議論,來找他要干活的卻寥寥無幾。他百思不解其中的緣故,讓女人出去打聽,卻什么也沒打聽到。 村里沒幾個人來干活,他就找外村人,找他的親戚。當他的螃蟹開始出售,遠近十幾里內的小販都來購買,他才有勇氣去電視臺做廣告。他是個沒根沒基的人,縣里沒靠山,鎮上沒熟人,憑的只是自己的一顆腦袋和一雙手。沒想到都驚動了鎮長,鎮長還要求他擴大規模,這才讓他對養螃蟹更有信心了。   ---   三   這天早晨,突然有人看不下去了,其實一村人早就有些看不下去了。有人對著孫先富家的養蟹場方向,大聲說道:“就他一人顯圣呢,整個和尚埂都快放不下他狗日的了。”這一聲怨言又清又脆,從村頭傳到村尾。 “是啊是啊,都兩個多月了,又是鎮長又是記著,一村的風頭都歸他一個人了,連袁老師也沒有他這么大的名聲。”有人附和。 “你看,袁老師出門誰搭理他,孫先富出門就不一樣。” “可不,人家現在是大老板了,袁老師只是個退休教師,能比上他孫先富嗎?” “對對,現在的世道,有錢人就是不一樣!”…… 這些話一出口,像冬日里刮到臉上的西北風,讓人不禁打一下寒顫。一種被冷落的滋味,突然就在村里蔓延開來,仿佛孫先富正騎在他們頭上拉屎,包括袁老師。 于是,村人開始找袁老師。 袁老師是和尚埂唯一的老教師,一生教了四十多年書,五年前退休。雖談不上是衣錦還鄉,卻仍是躊躇滿懷。因為他的學生“桃李滿天下”,有當縣長的,有當總經理的,也有做包工頭的。最有臉面的是他女兒,竟是和尚埂第一個大學生,現在省城做了記者。如今在和尚埂,小一輩的稱他老師,老一代的仍叫他先生。他又被鎮上委任為文化站長,參與鎮里文化上一些活動,算得上是和尚埂的知名人物。 孫先富,他算是個什么角色?袁老師一直沒把他放在眼里。但是近幾個月,孫先富的影響越來越大,幾乎成了和尚埂的頭號新聞人物。人人都在說他,又幾乎時時在威脅著、抗爭著他。現在聽到村人這么一議論,袁老師的心里就開始憤憤不平起來。 他還在鎮中教書的時候,孫先富是他學生,又瘦又小,家里守一個瞎眼母親,日子窮得是什么模樣?冬天里穿不起襪子,麻桿子細腿,垢甲多厚的,還尿床,一條被子總是曬在學校的院墻頭上。什么時候能體面地走到人前呢? 初中二年級時,孫先富的姐姐要出嫁,家里要的彩禮多,甚至向男方要求為他瞎眼的母親買口壽(棺)材。這事傳到學校,學生們都笑話,結果讓孫先富抬不起頭,沒到放寒假時,孫先富便卷了被子回家,再也不去上學了。回家務農幾年,孫先富個頭還是不長。犁田他不會,插秧他不會,一直到瞎眼母親過世、老婆娶進門,他依然是什么都沒有。就這么個不如人的人,出門打了幾年工,回家養了兩年螃蟹,竟然一下爆發了。 “哼,現在什么人都要富起來了!”袁老師一邊在村里轉悠著,一邊心里不服氣。當他遠遠看見孫先富在他家蟹塘忙活時,嘴里就恨恨地唾了一口:我還不如你嗎?就算你有錢,可你活的什么人;我姓袁的一家三口,兩個拿國家工資,我雖退休不教書了,全鎮上誰不曉得我,我還不如你? 走到村口,村口金鎖家正在修理房子,木工幾個,泥瓦工幾個,亂糟糟的忙成一片。他們見了袁老師,都停下手中的活打招呼。袁老師走過去,對著山墻頭腳手架上的金鎖說:“哈,收拾房子呀!” “是袁老師呀!我給您拿煙!”金鎖說著就跳下腳手架,“房子舊了不收拾不行了,我再蓋一間,準備開個超市。” “看孫先富掙錢惹紅眼了吧。”袁老師笑著說。 “他掙他的大錢,我找我的小錢,找幾個是幾個,田上也掙不了,總得想辦法,不能閑著呀!” “那是,那是。” 隨后金鎖把話題一轉,說道:“袁老師,我家房子修好后要找您呢,超市營業證還沒辦到手。” 袁老師知道金鎖要說什么了,便說道:“前段日子我在鎮上聽鎮長說過,現在一些證不好辦呢。” “我曉得難辦。”金鎖說,“我不認識人,肯定辦不到,到時要全靠袁老師您了。” “好的,我跟鎮長說說,看行不行。” 袁老師想馬上走掉,金鎖卻死死拉住他說:“只要袁老師您出面,一句話的事,還能辦不行嗎?袁老師是什么人,誰不知道呢。” 這話說到袁老師心上了,袁老師笑著說道:“話不能這樣說,好多事是想不到的!就說孫先富吧,他幾年前時會想到現在能這樣財大氣粗嗎?” “是啊,是啊!袁老師,你知道嗎?聽說他手頭有這么些票子了。”金鎖壓低了聲音,手一正一反晃了晃,繼續說,“他怎么就掙了這么多,政府是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可不能讓他富得這么快呀?” 袁老師聽得耳臉已經發燙,心里開始不爽,嘴上卻說:“富不富那是人家的事,我也有事了。”說著轉身離去。 金鎖在他身后喊著:“袁老師,那事就托付您老了。”                                  四   孫先富聽到村人的議論,愣了愣,陡然間心里就有了恐慌。 他女人氣不過,看著焉下去的孫先富吼道:“怎么啦,我們偷誰搶誰了,人家是說我們家的螃蟹,這樣才說到你,又不是讓你跟袁老師爭什么。” 孫先富是沒有招誰惹誰,可在村里,他再看到袁老師的時候,便突然感覺矮了半截,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他覺察到袁老師前幾天看他時,眼睛里有一股說不上來的冷氣,好像是他孫先富在背后捅了袁老師一刀。孫先富不知道怎樣對付這個局面,像在飯菜里吃到了死蒼蠅一樣難受。 緊接著,和尚埂突然又刮起了一陣風暴。 這天一早,縣城酒店、土菜館、農家樂買螃蟹的車子剛進和尚埂,正在村口散步的袁老師,看到又是來買孫先富的螃蟹,臉就沉下來。也不知為什么,他竟攔停了車子,隨口就編了個謊:“前幾天,孫家把那些死蟹對外出售,你們不知道,還來買他家的蟹?這事報紙咋就不報道一下,報紙不負責任。” 旁邊有人圍上來,也附和著:“孫家的螃蟹不衛生,把村里那些死雞死鴨扔蟹塘里喂蟹。” 從這天起,誰來和尚埂買蟹,村人的臉色就會陰沉起來,他們說孫先富賣蟹時在秤上搗鬼,克扣斤兩;他們說孫家的螃蟹,都是用化學藥水清洗過一次后才對外出售,有害身體健康。總之孫先富和他的螃蟹不地道,賺黑心錢,傻子才買他家螃蟹。 一夜之間,孫先富在和尚埂變得特別可恨起來,好像他曾經偷過誰家的雞,非禮過誰家的女人,扒過誰家的祖墳。就連鄰村一直供應他家豆腐渣的豆腐店張麻子,不知是聽了誰的蠱惑,這次也跟孫先富突然翻了臉。張麻子到了孫家冷著臉說:“孫老板,從今天起,我家的豆腐渣每擔比以前漲十塊錢,你若不要,我就賣給豬場了,這個價他家搶著要呢。” 孫先富聽后,愣了愣,不知道張麻子怎么突然要漲價,鬧得是哪一出。養螃蟹是離不開豆腐渣的,他只好點頭答應,愿出這個價錢。 可很多事情是人難以預料的,一旦有了第一,定會有第二,就像是無形中的某種規律,你想躲都躲不了。孫先富前腳把張麻子送出門,一直在他家養蟹場干活的孫拴柱,后腳就進了門。 進門后的孫栓柱一去往常的常態,不再像是個干活的,倒像個老板。孫拴柱底氣十足地對孫先富說:“孫老板,我不給你家干活了,我姐夫給我在縣城的建筑隊找了活,包吃包住,一百塊一天,我下午就去,你把我這月的工錢算一下。” 孫先富一臉驚訝,生氣道:“拴柱,你沒看出來呀,現在一村人都在拆我的臺,連你也不幫我嗎,我們可是沒出五福的兄弟哩。” 孫拴柱也冷著臉說:“不是我不幫你,是真幫不了,我們是兄弟不假,可我也要錢養家糊口,誰不想要高一點的工錢?” 孫先富說:“想走可以,你應該早幾天說,現在你突然說不干了,我臨時到哪叫人頂替?” 孫拴柱說:“這是你的事,與我與關。你也知道,這段時間我跟你一起被人挨罵,在外人面前,我可沒說過你一句壞話。” “我知道,你走吧!”孫先富氣得揮著手說。 “那我走了,回頭你把工錢給我女人就行了。”孫拴柱笑了一下,說著就出了門。 孫先富木頭一樣,臉上一層灰白。 那天晚上,從來不喝酒的孫先富在家喝了半瓶白酒,醉得吐了一地。天亮起來時,頭昏腦漲的,一種說不清的滋味涌上心來。他百思不解的是,自從養蟹后,收入一天天多起來,而人緣卻一天天成反比地下降,村人都不像以前那樣看他了。是自己沒處理好跟村人的關系,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他們嗎?沒有!自己一直都很小心和他們處事。他不知道問題出在哪。他想,現在必須有個人出面,幫他緩解跟村人的關系。可村里誰有這么大的臉面?他把村人挨個數了一遍,數來數去,最后,他數到了袁老師。 在和尚埂,袁老師是最有威望的人,沒人不給他面子。他現在必須靠近他,爭取袁老師的同情和支持。他想,無論什么時候,都要和袁老師搞好關系,更不能與他爭辯是非曲直;況且自己曾經還是袁老師的學生,袁老師是看著自己長大的。 孫先富早飯都沒吃,就匆匆到了袁老師家。 一進門,見袁老師的老伴在掃地,孫先富便笑著招呼著:“師母掃地呀?” 袁老師的老伴見是孫先富,先是一愣,接著笑了說:“是哩是哩,家里一天不掃,就臟得不成樣了。” 孫先富問:“袁老師不在家嗎?” “一早就出去了,你找他有事嗎?” “沒事,今天正好有空,我就想來和袁老師說說話,好長時間都沒來了。” “你可是沒事不來的喲!”說著,袁老師的老伴就問起他養蟹一年能掙多少錢,銀行已經存了不少吧?孫先富自然打著哈哈,袁老師的老伴說了一堆:越有越小,越小越有;你擔心什么,我又不向你借。兩個人就都笑了。 孫先富說:“這世上最難掙的就是錢,你家兩個人拿工資,一年能存幾萬?” 師母說:“還存幾萬?空空的。我家比不上你,你袁老師好客,哪天家里不來人,吃吃喝喝的都是錢買的,都被吃光了。” 孫先富說:“在村里,像袁老師這么威望的人有幾個呢,你家可是書香門第,哪像我家,大小不識幾個字,就算有吃有喝,也是不甜不香的。” 正說得熱鬧,袁老師回來了。孫先富站起身問候,從口袋里掏出煙給袁老師抽。袁老師喊老伴:“把柜子上煙拿來。”轉頭看到孫先富手上是當地有名的金“黃山”煙,老伴拿來的是7元錢一盒的“紅雙喜”煙。袁老師心想,小個子現在果然有錢,都抽25塊錢的煙了。他又喊老伴:“家里那盒中華煙呢?” “什么中華煙?”老伴不識字,其實家里根本沒有中華煙。 “抽完了?”袁老師說,“那你到金鎖家超市買兩盒來。” 孫先富明白袁老師這是在給他顯排場,心里有了一種受寵的感覺,袁老師對誰會這樣大方呢?袁老師轉頭問他:“你這一大早的找我有什么事?” “沒啥事。”孫先富說,“袁老師見多識廣,雖然退休,可您老德高望重,我們晚輩做事還要您老多多指點呢。” 袁老師說:“指點談不上,只要我能幫上的,不管是誰家,我一定會幫,你要是有事,就直說。” 孫先富說:“也不是什么大事,袁老師是文化站長,我想讓您老出面,幫我到鎮上電影院說說,讓他們來村里放一場電影,就像前些年那樣的下鄉電影,我想包場。” 袁老師一驚:“包電影?現在看電影都去電影院了,誰愿意來農村放電影?再說家家都有電視,沒人看電影了。” “年輕人是不看,上了年紀的會看,這兩年我光顧著養蟹,疏遠了村里人,我想包場電影給鄉親們看看,村里好多年沒放電影了,也豐富一下農村的文化。” “這個想法不錯,可你叫我去鎮上電影院說,我算什么人物,人家電影院會聽我的?這事還是你自己去說,我幫不了這忙。”袁老師一口拒絕了。 沒想到袁老師不肯出面,孫先富知道,說再多也不起作用,就起身走了。 從袁老師家出來,孫先富連家也沒回,直接到了鎮上電影院。電影院經理聽了他的來意后,竟滿口答應了他。     五   孫先富一走,袁老師也出了門。他是去村口金鎖家的超市,金鎖超市的營業證是他幫忙辦的。見他來了,金鎖殷勤得不知如何才好。袁老師說:“怎么樣,超市生意還不錯吧!” “不錯,不錯。”金鎖說,“都是托袁老師的福,我才開成了超市。” 袁老師笑了,說道:“那你也不慶祝一下呀?” 金鎖說:“要慶祝,中午在吃飯,我們喝兩杯。” “我不喝你家酒,你要是真慶祝,你就包場電影,讓和尚埂人都看看,這樣你超市生意會更好的。” “包電影?現在沒人看了,電視都沒人看呢,再說我上哪包呀?金鎖皺了一下眉頭。 “上鎮里電影院,現在電影院不景氣,他們求之不得有人包場,只要出錢就行。” “一場電影沒千把塊,電影院是不會來的。”金鎖有點舍不得。 “你呀,這一輩子就知道摳錢。”袁老師搖著頭說,“你想想,以后大伙都來你家超市買東西,別說一千,一月你就能賺一萬;要是都不買,你超市還能開下去嗎?你不知道,人家孫先富這次吃了虧,還包了一場電影。” 金鎖沉吟了片刻,咬牙同意了,他有些擔心,說:“他包電影,我也包電影,早不包晚不包,偏偏一起包,這不明顯跟他過不去嗎?” 袁老師說:“他包他的,你包你的,這有什么過不去的,你只管出錢,剩下的事我給你辦。” 金鎖無奈地點頭答應。 袁老師就去了鎮上,鎮上只有一家電影院,已經被孫先富先包了,沒有第二家電影院。袁老師為難起來,這時,鎮長打來電話說,縣文聯組織了一個歌舞團搞文藝下鄉匯演,豐富鄉村的精神文化,讓他安排一下去各個村的演出。袁老師放下電話,一下來了精神,真是雪中送炭,當下就把歌舞團來本鎮的首場演出,安排到了和尚埂。 結果,雖不是對臺電影,但卻是對臺戲。一個在村口金鎖家門前的曬場上,一個在村尾的空場上。全村人最先知道孫先富家包了電影,一些小孩們沒看過這種露天電影,天沒黑就早早來到影幕前。后來又聽說歌舞團來村里演出,一起都去看唱歌跳舞了。 等到孫先富家的電影放映時,電影幕前只有幾個年紀大的老人;而村頭的歌舞場前,卻黑壓壓地坐滿了人。大家看著笑著,熱鬧非凡。 孫先富沒想到事情會成這樣,本想給村人辦件開心事,竟是這樣的結局。電影還沒放完,他女人就哭哭啼啼埋怨他,不該包這場電影,讓村人看笑話。孫先富心里也苦得難受。夫婦倆送走了放映員,關起門睡覺,都沒說話。 兩口子躺在床上,嘆著氣睡不著,接著又披上衣服坐起來,嘰嘰咕咕說起話來。 男人說:“我們沒害過人吧?” 女人說:“我們沒害過人。” 男人再說:“我們怎么會害人呢?” 女人再說:“我們從來都不害人。” 兩口子說來說去,最后就說到袁老師,懷疑是他從中搗了鬼。 男人又說:“我們和他沒什么仇呀?” 女人又說:“我們跟他哪有什么仇?” 男人再說:“沒仇。” 女人再說:“沒仇。” 一直嘮叨到雞叫。                                                  六   金鎖在家想了幾天,懊悔自己不該聽了袁老師話,那晚和孫先富唱對臺戲,過了頭。他養他的蟹,我開我的超市,河水不犯井水,他孫先富又沒招我惹我,自己這是何苦?越想越覺得虧欠孫先富。這天一早起來,就悄悄到了孫先富家,買了五六斤螃蟹。 他女人嚇了一跳,驚訝地瞪著眼睛,看到提著螃蟹回家的金鎖,以為是看錯了。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一直不喜歡吃魚吃蟹的男人,怎么突然買起蟹了,而且還是在孫先富家買的?女人不滿地埋怨著:“一村人都不買他家的蟹,發什么神經,你這是有病呀?” 金鎖把嘴上的煙吸了最后一口扔掉,嘆了一聲說:“你以為我想吃,我是讓他知道,我一向對他不薄,一村人都罵他狗日的時候,我金鎖還買他家蟹。” 女人說:“你就不怕惹村人閑話,說你不團結大家?” “誰要說,讓他說去,他孫家把生意鬧大了,讓一村人看不慣他,我也是做生意的,我不能再跟著攪合了。” “你這是想買人家好,可你前幾天做的事,人家現在都恨死你了。” 一提到這事,金鎖啞口無言。 要是金鎖不買螃蟹就好了。那天中午,一家人吃了孫先富家的螃蟹,不到半下午,一家人都中了毒。先是金鎖的兩個孩子,上吐下瀉,嘴唇發紫;接著金鎖和他女人,肚子也疼痛不止,全身瘙癢。幸虧發現得及時,村人把他們送到了醫院。 有人立即報了警。不一會,鎮派出所就來了人,兩個民警到了孫先富家,將他帶走了。 和尚埂又是一村的熱鬧。村人陰沉了多少日子的臉上,終于燦燦地放了晴。大家過節一樣笑著,樂著,話也多了起來。 “狗日的膽也太大了,竟敢下毒,不抓他抓誰?” “剛有了點錢,就不知天高地厚。” “抓得好,這種人就要讓他坐牢。” “真沒看出來,他用這種手段報復金鎖,連人家小孩都不放過。” “這叫什么來著?噢對了,是叫無毒不丈夫……” 這時,有人又翻起他小時候尿床,偷菜,扒女廁所的事,說他一直就不是好人,說他目中無人,活該遭報應……村人七嘴八舌,把牙齒咬得咯咯響。 袁老師手捧著茶杯,在人群里來回地走動著,也跟著大伙摻合幾句,說:“這做人啦,什么時候都別太自大了,早晚都會翻跟頭的。” 村人都點頭。 出奇的是,在孫先富被抓的第二天,他家蟹塘里的螃蟹死了很多,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有人趁孫先富不在家,在蟹塘里投了毒。他女人也報了警,可民警查看了一下現場,沒查出什么線索,也就不了了之。 孫先富是第三天被放回家的,派出所查明了金鎖一家人中毒的真相。原來是食物中毒,并不是人下毒,中毒與孫先富無關。醫院在給金鎖一家人洗胃時,發現胃里有螃蟹、香瓜、梨子、飲料,這些食物是不能和螃蟹混在一起吃的,是相克的。 回家后的孫先富,看到滿塘發紅的死蟹,欲哭無淚。他去找鎮長,鎮長正忙著自己工作調動的事,哪里還顧得上他的事。 養蟹場就這樣垮了,螃蟹無法再養下去。孫先富終于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上,一切都被威風掃地,再無半點大老板的痕跡。過了沒多久,村里又有人開始同情起孫先富,說他人聰明,頭腦靈活,為人不錯…… 此時的孫先富很少出門,話也極少。倒是村人對他這樣的狀態非常滿意,偶爾迎面碰到時,會主動跟他打招呼。     ---   作者簡介:孫功俊:男,安徽廬江人, +10我喜歡

( 休閒生活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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