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甚忙、甚熱、甚累,靈魂屬於缺水狀態,擠不出一滴柔情,
愛情則瀕臨高血壓,再找不到出口,就要腦溢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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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7/06 01:16:37瀏覽1352|回應4|推薦66 | |
今晚,關於愛,我想對大家說的是,就不要再談理論,好好放手去愛 吧! 愛,有時候是越講越不明白;越害怕,越得不到愛;行動勝於理論。 愛,若只想保護自己,最後往往會失去對方。愛,若因為害怕受傷害 ,不敢越雷池,最後還是可能粉身碎骨,無形地,因為對方撤離陣地 。 愛,不要老是追憶似水年華,要永遠記得夏宇在《交談》一文中提到的詩: 他是我二十歲時掉的那顆門牙 再也 長不回來了 舊愛如掉了的門牙,再也長不回來了,不找新愛,就會永遠空洞在那 邊。雖然新歡如假牙,有時不見得比得上舊愛,卻反而可以陪你一輩 子。 上周回南部老家,找出張曉風早期編的散文選《蜜蜜》,書末最後一 篇是女詩人夏宇年輕時參加中外文學得獎作品《交談》 可以當成很長的散文詩,我找到網路版和大家分享,你可以只讀一句 或一段,也可全文讀完,好好研究,她的文字永遠是那麼疏離、迷濛 、卻又有味道......... 《交談》 夏宇 1. 聽說住在北極的人們,他們交談的方式是這樣的:他們誰也聽不到誰 ,因為漫天漫地淹過來的風雪,他們只好把彼此凍成雪塊的聲音帶回 去,開一盆爐火,慢慢的烤來聽。 那必是有關魚獲量、關於馴鹿、雪難的話題,以及關於該在海豹皮下 提煉百分之幾的油脂製作蠟燭,才能預防燭火在長夜裡被凍成金黃色 的花。也許還討論什麼優生學的計畫,因為純種的愛斯基摩人似乎越 來越少了。火焰一舌一舌的舔舐它們,使它們溶解。他們溝通並且瞭 解。跟人家聊天的時候,老想起這則電視上看來的,被自己詩化而不 再有它原始的、誇大逗笑功能的笑話。這裡是亞熱帶,而且是春天, 我們不幸面對面,站成一種必須聊天的姿勢,公園裡一篷一篷的不見 得比我更耐煩的杜鵑;我想像不出愛斯基摩人他們彼此不同意的時候 怎麼辦;憤怒的雪塊、爭吵的雪塊;他們戀愛時的雪塊,一定要好幾 盆爐火才聽得完。 這裡是亞熱帶,比起極地的人,似乎更容易交通些,大概也更容易彼 此同意;一首歌轉到哪一台都有人唱,街頭唱街尾唱,計程車裡都唱 ,每個人那些「啊!」的尾音尤其要命的像。看連續劇時更容易統治 了,永遠緊張懸疑下期才能分解,永遠跟你的著急契合無間。 亞熱帶,春天,到處看見人光著胳膊指天畫地的聊,一篷一篷的杜鵑 霸里霸氣的開著。愛斯基摩的孩子們,他們或許覺得,生活只是幾捆 柴火罷了的那種數學問題。 2. 那樣我就可以在出門前把話想好,免得碰面時來不及說,不知道怎麼 說,或者離開時才發覺可以說得更好。獸皮縫製的小袋裡,就塞滿我 要分送的各種心情的雪塊,還留有我微弱的手溫的,那塊是給你的, 我要告訴你,我真想念你,溼溼暈暈的黃昏,請你來,我們一起晚餐 ,吃醃製的鹿肉,我要請你留下來,在壁上雕刻我們節慶的畫,請你 為我建築畜牧的欄柵。 3. 可是這裡是亞熱帶,我有一半的時間消耗在緘默中,而在另一半裡懷 疑緘默的意義。我總擔心我的言語或手勢不能傳達我,而人是需要傳 達的。人時時需要傳達,雖然他們常常發現,朋友有時候跟孤獨一樣 不可忍受;人們光著胳膊指天畫地的聊,杜鵑霸里霸氣的淹著,圓桌 上擁擠的菜餚和忙碌的碗筷,六十燭飽滿無知的燈泡,靜靜照在一群 親愛而常常爭吵的人們頭上。 六十燭飽滿無知的燈泡,我們常常在燈泡下爭吵,我不是有意的,我 可以想出一千句一萬句該說而沒有說的話,那些關愛的話。而我總在 事後才想起來,它們湧過來指責我當時的衝動和錯亂,直至熄燈,當 事物的輪廓在全然的黑暗裡逐漸明晰?我看見你像一隻鞋那樣安靜的 反省白日的路途和疲憊。我或許曉得,我只是懶惰和畏懼,一種奇異 的明亮在黑暗中掙扎出來,我並且曉得我們是專制的,我們在彼此主 觀的感覺裡都空虛無助,你是巨大如城堡我是渺小,渺小得如沙的孤 獨,為什麼我們要彼此傷害,既然我們如此類似。 4. 大旱問雲霓說,你值不值得是一種仰望,雲霓化身為更龐大的乾渴作 為回答。值不值得不是問題,事實上只有仰望一途,而在仰望和仰望 之間,人們終將變老和失去一切,後不後悔都一樣;整個世界曾經怎 樣抗議的嚎叫,演變和興衰它自己,歲月從來都是這樣一種看不見的 狂暴,監視、追蹤,無聲無息的鞭打和壓迫。 而我們在鞭打和壓迫中許願戀愛,你知道願望是一種什麼樣的東西? 許願前,一切可以是漫不經心的,安安穩穩的走著路,靜靜的紅燈和 綠燈,靜靜的喧擾,走道那兒該拐彎停在那兒該按那一層樓的電鈴, 整條街安排得好好的,沒有一個窗口一盞燈光會令人迷失和不安;我 們的眉頭曾經服服貼貼的,不肯輕皺一下。那些願望就註定是清澈遙 遠的溪流,我們一旦開始認識它,我們忽然也就認識,原來橫躺在我 們面前的,是這樣不只一萬哩的乾旱。石頭和沙焦急的彼此質問,它 們龜裂,裂痕就像它們曾經回答過對方一些什麼一樣。 一萬哩的乾旱。許了願,事物再也不是我們眼中清平單純的性質,它 們開始沈重,背負我們愛戀時想佔有的不安,佔有是一切暴動的本質 ,你就開始認清楚時間和生命了,你發現,彼此傷害的兩個人,原來 我們感覺過同樣的疼痛。 5. 你也就瞭解,傷害甚至是必要的,儘管我們如此的類似,通過傷害, 像吸吮果子一樣吸吮彼此的美味。我不是願意這樣傷害你的,只是我 愛戀著了,我身不由己。我查覺那種由皮膚深處慢慢滲出的淚和喜悅 ,它們最初是突兀的,沒有任何的預兆,不曾聽說,不曾看見,它令 人逐漸的發現:所有的景象都自動的由它們原先的意義裡脫離出來, 支持它包含它,使它一日一日的圓熟,一日一日的完整;所有的情緒 都被抽剝出來;萬流歸宗的去詮釋它,去感受,和感動。 那裡面滋生著秘密,那些光華的時刻,抽芽的陌生和驚喜;我們是不 是曾經以許多世代的成長,成長時每一分每一秒的膨脹和壓抑去等待 過它,那個時刻,打賭神都覺得遺憾,那樣完好的交通和瞭解,當糧 食找到飢餓,豐盈發現空寂,大旱終於和雲霓相遇打賭,神都覺得遺 憾。我們相互握著的手,沁出汗來,我們在鞭打和壓迫中許願戀愛。 6. 於是我就退隱到我自身最最隱密的角落去,誰的聲音都無法進來,我 開始像一支圓規,不斷的重複和陷溺,雖然誰也沒有要求我必須像一 支圓規不斷的重複和陷溺。你知道人們怎樣以一支圓規來滿足他們象 徵的癖好,人們認為那種圍繞著一個定點而存在的事實是好的,關乎 堅貞等等美德。而我不準備同意,如果我像一支圓規只是因為我必須 那樣,我只好那樣,那只是一種情況,很任何一種它們能夠自給自足 的情況一樣,它無關美德。你知道,也許很久,也許不久,它也終將 亡散和逸失,如果那關乎愛情。 7. 它也終將亡散和逸失。它可以死亡得異常迅速。此刻你這麼說,也許 下一秒全然虛無,下一秒你這麼說下下一秒全然虛無,然而,感謝上 帝,虛無曾經是美麗的,使人稍稍可以忍受那必然的愚蠢,可以忍受 它們,並且如果有一天你願意遺忘它們而它們仍然固執的,出現;它 們重新出現的時候,那是一個清晨,你忽然睜開眼睛抓起筆,順著紙 張隱密的紋路寫詩: 他是我二十歲時掉的那顆門牙 再也 長不回來了 它們重新出現的時候,它們失去了它們原先的速度,說過的話都腐爛 了,比過的手勢都風化了,時間靜靜沈澱著你的勇敢和美麗,你的激 情和溫柔,千山萬水濾過出來的冷靜,你和離你最近的人相擁抱,它 們重新出現的時候,你想著,原來就是這麼容易的,也容許這麼容易 ,單純得像一種牙痛,拔掉它,也許就痊癒了。 8. 時間繼續監視、追蹤、鞭打和壓迫,你真得發現自己渺小。譬如像看 警匪電影:那是一個簡單的暴力世界,看完覺得好寂寞,可以那樣截 然分明的生命,特定的空間,特定的行動,無所謂仁義不仁義的槍口 ,大街小巷的追索,門扣上暗示機密和謀殺的指紋,再怎麼轟轟烈烈 ,它結束的時候,你離開椅子站起來,你只是小小的街口看完電影等 綠燈亮時走過去的渺小的好人。 你只是渺小的好人,好人的世界是另一種疲累,經年累月的,走那條 街,頂多張口吃驚得瞪視嗚嗚鳴響的警車,天涯海角去追緝第二天早 餐桌上你閱讀的新聞。 9.
我們總和遠方競跑,比較幸運的是,並沒有誰真能夠跑到比遠方更遠 的地方來評定我們是否輸了。我可以很放心的繼續下去,尋找下一站 的花和水源,那也許遙遠如太空的無極,我將沿路辨識我認得的星座 的名字,並且抵抗它們的光芒。生命是不是愛斯基摩人那種幾捆柴火 的數學問題,你不需要同意,你接過留著我微弱手溫的雪塊,帶回去 ,開一盆爐火,慢慢的聽,你將看到火焰一舌一舌的舔舐它們,你將 看到它們,亡散和逸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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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