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得其所

淨域 2007.06.02(六) 晴

    前天女兒在回家的路上對我說：「告訴你一個有點悲慘的事，『小白』最遲星期六要進行安樂死。」小白是鄰居(孩子的老師)養的一隻老狗，上星期因癰癱無法行動，主人將牠送到狗醫院救治，最後留院觀察；這幾天無法進食加上皮膚嚴重糜爛，情況並不樂觀，但是生命力卻仍十分旺盛。醫師與主人商量後，決定再觀察幾日，如果週六(今日)情況未見好轉，就讓牠安樂死。小白的年紀換算成人齡應有百歲，如果今天安樂而死，這應算是牠的福報與解脫，至少不用再受折磨。

天底下事不盡如人意，想死的死不了，不該死的卻走得快。昨天義大利有數百名無期徒刑囚犯，聯名寫信給義大利總統納波里塔諾，要求將他們改判死刑，因為他們認為「被處死比被關著慢慢等死要好」，畢竟長痛不如短痛。這一事件又再引起「死刑存廢」的爭議，人權團體以死刑不人道及過時為由反對死刑，但這些無期徒刑囚犯卻認為：「對他們而言，在監獄中度過餘生更不人道。」

        就死亡而言，人道是什麼？它是一種無形的精神，簡單地說就是「符合道德的形制」，而這一形制的中心點就是「尊嚴」二字，當死亡無可避免地被決定時，選擇死亡方式的意願就是人道，此意願也是所求的「死得其所」。「所」就是一個點，是時間也是空間，是所祈望的時空交錯點。

民國29年5月中日棗宜會戰，集團軍司令張自忠將軍率殘部戰於南瓜店，日軍一等兵藤岡(刺殺者)回憶面對張自忠時的感觸說：「他死前有一種說不出的威嚴。」光緒24年戊戌變法失敗，六君子被執殺，譚嗣同刑於北京菜市口時神色不變，其臨終遺言曰：「有心殺賊，無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這個時間點所表現的皆是臨死不茍的精神。

        當我寫這一篇日記時，小白不知是否仍在世間，看牠成長16年(實際年歲不只如此)，由小狗到老狗，如果今天能完美劃下句點，即便不是自然而亡，我想仍是死得其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