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得失之合算

淨域2010.01.22 (五) 陰

    今晨的福壽山既霧且雨，氣溫約在攝式八度左右，盛夏的百花於此際全剩黃土，連蘋果樹、梨樹、李樹、柿樹都不殘一葉，唯有松柏屹立長青。二OO五年初這兒下了一場大雪，雪景透過攝影張掛於農場客服中心；一週前的嚴寒並未帶來飄雪，更可想見五年前的雪有多難得，不知何時才能再有這樣的驚喜。

    因霧已無法遙望奇萊盛雪之壯美，只好驅車前往合歡去觀雪。月初台灣高山下起一陣大雪，讓遠在嘉南平原的民眾，無須大老遠地上山便能遠觀這壯麗之景，而厚雪也讓位於合歡東峰下的松雪樓，緊急疏散旅客下山，更見出這一陣瑞雪的威力。

    下了福壽山往大禹嶺行去，中橫東段路雖未中斷，但路基陷落或山石坍塌的情形時而見得，於佳陽莊附近的路面，還曾下陷達三公尺之深，雖已打樁進行搶修，但從新鋪路面仍因裂陷而高低不平，可見出這兒地質仍是不穩定。在松泉崗附近放置許多三角錐，錐上寫著「路面結冰，小心慢行」；這兒是全中橫段最易結冰之處，雖高度不及兩千公尺，但因為背陽的關係，天候特別的陰寒，亦是路面結冰的主因。在群山環繞下，這一路段的山谷也特別美，如果能住下來，便是身於人間仙境。

(如人間仙境的中橫佳陽-松泉崗段，其美在於自然，無得與失)

    過松泉崗不久，便可見到合歡隧道，隧道不長仍是單行道，過去後就進入花蓮縣，隧道出口是大禹嶺，前行可到天祥、太魯閣，右轉則為台十四甲公路，可直抵霧社，如今已是梨山到中部地區的替代道路。這一路段穿越合歡山，最高處位於合歡東峰的武嶺處，標高三二七五公尺，是東亞公路的最高處；冬季冰雪來臨車輛需掛鏈行駛，上兩週才曾因結冰嚴重而封閉道路，此行我還特別帶著雪鏈，但路面已消冰並未派上用場。

    從大禹嶺過落鷹山莊，沿途便已可見到殘雪，到了合歡客服中心，雪況愈來愈好，於石門山下的空曠處停車，整個山坡盡被白雪所覆蓋，兒子興起在車子前擋風玻璃處堆起一個小雪人，且為它戴上一付無鏡片的眼鏡，就差沒繫上一條圍巾，只算是半個雪人吧！因為無風，在雪地裡並不覺得寒冷，倒是因為踏雪而沾濕了鞋子。

    雖非例假日，合歡山莊邊的停車場已客滿，後來的車子只能靠在路邊找位子停下，或者等待機會入替。往松雪樓的連絡道禁止車輛進入，這一段路面仍然呈冰封的狀態，員工車輛出入需繫上雪鏈，當然也有投機硬闖者，雖有明顯的輪溝痕可依，但行於冰上仍有偏滑的危險。這陣鋒面來得不是時候，山巒全被雨霧給障住了，就在眼前的奇萊見不得，只能從身旁的合歡東峰積雪，來推想它此際被白雪妝扮的美。

    全家最後一次上武嶺，是在二O O二年的八月一日，那時九歲與四歲的兒女，與媽媽在武嶺牌樓前合照，豔陽高照與現今的溼冷冰凍迥然不同，惟那燦爛的笑卻早已冰封結凍了。武嶺是最易結冰的一段路，往往白天裡消融，夜裡又結上一層霜，所以夜行於此十分危險；為了保持道路的通暢，公路總局派了大型推土機與小山貓在此鏟雪。

    下山是十分快速的，一會兒便到昆陽，從泥地的大量胎痕看來，不久前才集聚了許多來賞雪的車輛。有人在此花錢加掛雪鏈，也有人被招攬坐上四輪傳動車上山，至於行動咖啡與熱食小吃也乘機來作生意，一場雪除帶來許多驚奇與歡樂外，也為當地住民招來一筆額外之財。從清境下霧社，本可見到一頃碧波的萬大水庫(亦稱碧湖)，這碧湖之遠景素為各家民宿力推的好景觀，但二O O八年辛樂克颱風帶來豪雨，塔羅灣溪暴漲重創廬山溫泉，泥沙枯木全都流進萬大水庫，如今泥沙幾乎填滿三分之二座水庫，碧湖或可改名為土庫。

    自然是美的，它存於生態平衡中；人為亦有其美處，但多來自破壞後的建成；破壞即違反自然，終究會失去一切的美，這似乎已是不變的定律。人在高山裡穿腸破肚大興土木，因為有投資所以災害來了便見損失，同時間在無人煙的深山裡亦有災情，卻因足跡不及而無關痛癢。原來人之痛，在於力爭後又失去，一生裡若能結算，得與失到底哪一個較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