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7.02 (三) 晴

    暑假第一天帶著女兒泡圖書館，回家前她已將暑假作業完成了70%，我不可置信地拿起作業看，該寫的都完成了，只剩下一些暑期生活記錄與閱讀寫作。現在的暑期作業比較多樣化，各班級老師除校版統一作業外，通常都會另出花招，就怕孩子的心野了，如果能用心去寫作，開學時便有精彩的紀錄。女兒由中年級升高年級，因此要重新分班換老師，又因班級與老師未定，這個暑假便沒有特別的規定作業，也難怪才兩天工夫，便已將作業完成了七成。

    近一週來，每天下午都有場豪雨，那兒也不能去。昨天終於聞到夏天的味道，看著日漸偏斜，太陽已不那般火毒，我催促著女兒一起去騎單車。順著貴子坑溪單車道，就這麼不費力地溜到關渡平原；兩旁的稻穗飽滿金黃，引來成群的麻雀吱喳；偶見一片蓮田，葉圓莖直只待荷苞；穿過大度路地下涵洞，上頭的車行聲倏如雷鳴；一彎鋪木鐵構橋，將洲美自行車道連成一氣。

    眼前便是基隆河，社子島近在咫尺；市府計劃在附近建一座橋，聽聞因道路徵收起民怨，如今又無聲無影了；如果能建成，自行車道便可以直通至三峽，北北縣市單車一日遊將不是夢。

    水岸植物佈滿水筆仔與蘆葦，這一片濕地沼澤原是蘆葦與鹹草的家，如今鹹草退位，水筆仔與蘆葦共分天下。夏天的蘆葦正茂，但入秋後便枯萎腐爛，成為這片濕地的最佳養料；但這空窗期，卻讓水筆仔有入侵佔地的機會，不久之後，水筆仔自是獨領風騷。然而一道人工的堤防與車道，卻也於堤內淺水沼澤區，保住蘆葦、鹹草、水燭、巴拉草、雙穗雀稗等植物的生機，望見一整片水域的「大鬼槐萍」，是我認錯了﹖還是關渡保護區已真的是草澤自然公園。

    望著堤外將被侵滅的蘆葦，我想起幾年前寒冬賞雁的情景，更咀嚼著昔日國中課本裡的「雁與獵人」。已不記得篇目為何，大意是說﹕「有一群雁南飛過冬，某日落於沙洲蘆葦叢中過夜，當一對對雁兒正好夢時，失偶的孤雁負責巡夜的任務。這一夜有偷獵者出現，孤雁警覺到危機，不斷振翅高鳴要大家注意，然卻受到無情的追啄。一陣槍響，雁群落慌而逃，這群雁裡又添了許多孤雁。」

    因為雁兒重情義、相照應、守秩序，素來受文人墨客所愛，十大名曲中的〈平沙落雁〉正如是。雁雖為水禽，但夫妻倫份既堅貞又高尚，所以古婚禮中，女婿必執雁以為贄，是文定中不可少的儀物。又因其有義相照，故勸世人「莫烹池上雁，雁行如兄弟」，進以「雁行之序」來比擬兄弟情深。幾年前的江子翠(板橋)河岸，因沙洲沼澤密佈，每年總引來不少雁鴨過冬，成為著名的賞雁區。近來因新店溪河床淤塞嚴重，沼澤區嚴重乾涸，蘆葦、水燭、鹹草不復再見，草澤區的變化，讓雁鴨數量一年不如一年。如今眼前所見，只是蒼鷺點點升落。

    夕陽已貼近河口，車道上的單騎如過江鯽，輪圈轉出的咻咻聲，憑想速度飛快。我欲踏車而行，一輛車過我而急停，轉頭呼著我的名，那一頭包著面罩的騎士是誰﹖卸了頭包，原來是久未蒙面的同學。我好奇地問﹕「今天休假呀！」他說﹕「正下班要回家。」這一身的騎士裝，怎是上班的樣呢﹖他見我狐疑，便說﹕「每天上下班都騎單車。」他是憲校主任，何苦放著配車不坐，每天從士林騎車到泰山呢﹖原來他年年參加「三項鐵人」活動，這上下班單騎之苦累，正為比賽做好能量的積蓄。

    他問我﹕「還教書嗎﹖」我說﹕「不。」教書始知學問不紮實，心虛方懂急流中勇退。我們說著前天有那些同學「掛星星」，追星夢雖有實現與落空，但人生路中各有精采與驚豔。女兒不耐久候地拉著我，他又踏起火輪急速往家中行去，我則慢踏自行顧著女兒往餘暉中前進。夕陽下的他，急行奮進是一道景；餘暉中的我，吞慢腳踏也是一道景；人各有思維模式，只要活得精采有意義，景又何須比較大小與深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