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直於良心

淨域 2007.10.18 (四) 陰

    王莽篡漢，光武中興，東漢在風雨中建都於洛陽；國事如麻，百廢待舉，光武帝劉秀想網羅一批人才入朝服務。當時宋弘任大司空(主監察)，向劉秀推薦桓譚，光武帝任命他為議郎事中。桓譚學問淵博又善於音律，但常直言抨擊庸俗儒人，所以屢屢受到排擠。

    光武帝迷信讖書(預言之論)，經常依讖書來論政，桓譚上疏反對，君臣之間鬧得不愉快。某次，光武帝與群臣討論建靈台(求仙的建物)之所，桓譚直說：「不信讖書。」光武帝以「污衊聖言­」要斬他首級；之後，桓譚死命磕頭賠罪，才逃過一劫。宋弘見桓譚過於正直，乃向光武帝上疏說：「桓譚善於音律，但常彈奏鄭國靡靡之音，舉薦桓譚意在佐助君王，如今朝廷皆愛亡國之音，是為不祥之兆，請先治我的罪吧！」光武帝隨後免除桓譚之官，謫放六安郡丞。下放的日子，桓譚著述立說，對於朝政之議共計29篇，後來彙編為《新論》一書上呈給皇帝，雖受到光武帝的讚譽，但仍終老於六安。

    宋弘是一位出了名的正直忠臣，深獲光武帝的倚重。帝姐湖陽公主早寡，劉秀有意為她再媒配，對姐姐說：「滿朝文武大臣中，妳選一位寡人為妳說媒。」湖陽公主說：「論才貌品行宋弘最好。」劉秀召見宋弘說：「位高就要結交富貴之友，發財便要另娶妻妾，這乃人之常情呀！」宋弘對說：「臣聞，貧賤之交不可忘，患難之妻不可拋。」這時躲在屏風後聽語的公主，只好打消匹配之意囉！其實宋弘執法釋奴一事，早先直接對抗上湖陽公主，而後竟會被湖陽公主視為是擇婿的第一人選，顯見宋弘的人才皆為上品；至於帝王公主不強人所難，也算是對人才的一種敬重與包容。

    湖陽公主自幼便從戎，骨子裡有一股俠氣與高傲。某次，公主的管家殺了人，躲藏於公主家中。洛楊縣令董宣接案後，礙於無法進入宮苑中，自是十分氣憤，只有等待機會。他日，管家隨公主外出，董宣攔路捉人，公主先硬後軟皆無法護住管家，見著管家當眾被捉斬，一氣之下便告到光武帝處。劉秀派人將董宣抓來，欲處以亂棍擊斃之刑；董宣對光武帝說：「陛下英明中興漢室，我依漢律執法懲凶，如今您卻壞法殺官；與其讓陛下蒙壞法之羞，不如讓我自了的好。」說畢便一頭撞向宮柱，當廷滿臉鮮血。

    光武帝見狀，先讓人拉住董宣，然後緩頰地說：「為顧及公主顏面，你就給公主賠著禮吧！好把事情做個了結。」那知董宣硬是不服，一屁股坐在地上，兩手撐地，挺起腰桿，直著脖子，就是不願磕頭賠不是。光武帝一點辦法都沒有，只好笑著對董宣說：「你真是個硬脖子縣令。」

    人正直是一件美德，但正直須立於良心之上，要知道分別對錯與好壞。王莽年輕時禮賢下士、清廉儉樸，將俸給送贈於門客，將衣食濟助於窮人，為世人所愛戴；次子獲殺家奴，莽逼其自殺，亦獲世人的好評。平帝時任大司馬，封安國公，以女妻於帝，加封宰衡，揚禮樂教化，儒生皆擁之。元始五年殺平帝，立孺子嬰為皇太子，代天子朝政，稱攝皇帝。後逼孺子嬰禪位，改國號為「新」，即帝位；史家不齒其篡得天下，多以「偽君子」名之。這偽君子便是假的君子，君子為人正直，之所以為假，便是心術不正。是以，人有才幹相貌，且自以為正直，若不分對錯而為，不依良心而出，到頭來仍落得一「偽」字，人生豈不白忙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