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的小精靈，是活在你深處的小孩

文/圖  黃淑文

從小在嘉南平原長大的我，一直夢想著能隱居山中，過著恬淡寧靜的生活。等到結了婚，住在山裡十幾年，發現山林並不如想像中的寂靜。只是人少一點罷了，山林的深處，其實躲藏著很多你料想不到的生命，每一分每一秒，都用他們獨特的舞姿，上演一幕又一幕的生命劇場。

拉長你的耳朵，關上手機，輕輕的閉上眼睛，你會猛然察覺，靜謐的山林，居然有那麼多的生命躲藏在暗處鳴叫。尤其在夏夜，青蛙的叫聲最多，好像在舉辦一場熱鬧的音樂派對，致命的毒蛇，卻很有可能靜悄悄地躲在青蛙背後，伺機飽餐一頓。只有螢火蟲最坦白，天真的在草叢在林間穿梭 ，一閃一閃的，好像掉落凡塵的星星，大剌剌地，在你的眼前綻放光芒。

住在都市的遊客，假日來山裡度假，拍照打卡上傳facebook，看看照片身後的山林，往往誤以為「他們」總是靜謐不動默默無語。我喜歡用「他們」而不是「它們」來形容山林的一切，我認為山裡的每一朵花每一株草，和人類一樣，都有他們自己的呼吸律動和心跳。難怪，年齡越小的孩子，越能張開心靈的眼睛和路邊的小蟲小花說話。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兒時看著遠處的高山，我總幻想著，山林的夜晚，會不會有小精靈趁著人類熟睡時，調皮的從山洞裡竄出來嬉戲唱歌，連帶著，整座森林也跟著搖擺，婆娑起舞？

從少不經事的小丫頭，一直到成為兩個孩子的媽媽，山中的小精靈，像是活在我心靈深處，永遠也不會變老的小孩，讓我在四十幾歲步入中年，仍然擁有一顆赤子之心。也正因如此，山林的一切，對我而言都是鮮活的，神秘的，活蹦亂跳的，連拂過臉旁的微風都化身為和我玩捉迷藏的小精靈。很自然的，陪伴兩個孩子成長的山居歲月，孩子也和我一樣，用朋友的角度，人性的體貼，去欣賞月光潑灑在水面上嫚妙的舞姿，連綿綿細雨在樹葉上耳鬢私語情話家常時，都不自覺的放輕我們的腳步，免得驚動了他們。

所以囉，別再問我，白天小孩先生去上班上學，沒有百貨公司大賣場，一個人住山上會不會無聊了？有山中小精靈的陪伴，連靜靜的坐在河邊聽水聲都是一種享受。用心聆聽小精靈要跟你說些什麼吧，每次聽到潺潺的流水聲，我彷彿聽到小精靈嘰嘰喳喳的跟我說：「讓心靈和身體像河流一樣流動吧! 別老是在固定的點，原地踏步，鑽牛角尖。學習流動的水，啪拉啪啦，該轉彎就轉彎，該往前就往前，一點也不黏膩，反而有隨遇而安的自在。」

下次前往山林時，別再誤以為「山」是個沉默的隱士。留意山中的小精靈，他可能化身為一顆石頭、一隻鳥，一朵雲，或者只是躲在林中的暗處，靜靜的發光。你，聽見他說了什麼嗎?

本文刊於《媽咪寶貝》雜誌，2013年，4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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