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問號 聯合報94.11.20

兒子在三歲時很喜歡問「為什麼」。

剛開始，我以為是孩子在成長過程中必然會產生的好奇心。

我陪著孩子到圖書館找資料，查電腦網路，甚至做實驗。到後來被搞得一個頭兩個大時，也只好雙手一攤，抱歉的說：「媽媽真的不知道，媽媽也有不懂的事。」但是孩子總是不死心的追根究底，依舊問個不停。

有時，我正好忙於家事，也會偷懶的用「嗯」、「嗯」回答，想要敷衍了事，但總會引起孩子不滿的大聲抗議：「媽媽，我不喜歡你用『嗯』、『嗯』回答問題。」我只好假裝顧左右而言它，轉移孩子的注意力，但大部分還是會被孩子識破：「媽媽，你都沒專心聽別人講話，很沒禮貌。」「咦！奇怪，媽媽你今天回答的話，我怎麼都聽不懂？」我只好臉紅的俯首認錯。

漸漸的，我發現孩子是在「為什麼」的疑惑中，了解這個世界，釐清自我的價值；甚至孩子是發揮自己的想像力，培養將來解決問題的能力。

而我們大人的腦子裡，其實也有很多「為什麼」－－「為什麼那個人要這樣對我？」「為什麼我沒有勇氣換工作？」「為什麼年輕的生命會那麼快撒手人間？」原來我們對生命的疑惑是從孩子持續到老年，甚至到生命終了那一刻。

可惜的是，有很多大人不去面對自己的「為什麼」，也不准孩子問「為什麼」。

但是，沒有得到解答的問號，從來不會在生命裏真正消失。它只是在某個階段換個面貌，然後，在某個生命場域裡讓你跌倒、讓你受傷－－在那一個會痛的傷口，讓你看到生命真正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