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混淆損害文章價值

郭都人

《中時電子報》昨天刊載了關於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專欄文章，全文如下：

江靜玲專欄－戰壕裡的耶誕節 稍後再讀 中國時報 江靜玲 2013年12月22日 04:09

耶誕節將近，倫敦攝政街上今年點燃了銀白清亮的燈火，儘管街道購物人潮洶湧，高掛在整條街上的燈火，在12月的寒天下，仍有一股說不出的孤絕；走到書店裡，今年的耶誕讀物中，有關一次世界大戰的書籍也特別多。 今年的耶誕節因為一次世界大戰百年紀念將屆，似乎喚起了一些封塵已久的記憶。一戰是世界歷史上最血腥的戰爭之一，但在這場充滿殺戮戰爭最前線，卻也出現過最能刻畫人性和凸顯戰爭之無奈與殘酷的耶誕節。

1914年6月一戰爆發，原本以為可以速戰速決的德國進攻計畫在激戰4個月失敗後，轉為陣地戰，德英雙方挖掘了大量壕溝，展開長達3年的艱苦殊死戰。 1914年那個冬天，從8月打到12月，苦陷在泥濘壕溝中的英軍和德軍都已疲憊不堪。英國大主教在耶誕節來臨前提出了一個建議，為在前線的官兵們提供一個可以暫時喘息的空間，以慶祝耶誕節。這個建議，很快的得到德國方面回應。雙方官兵親友積極為在前線作戰的家人和摯友，準備各式耶誕包裹，倫敦的百貨公司更提供了食品、香菸、藥品包裹給前線官兵。為了增加耶誕氣氛，特別製作的小耶誕樹也跟著包裹和信件寄送到第一戰線上。

1914年12月24日，大約有十萬德英法士兵響應這項「非正式」的耶誕停戰協議。德國士兵用蠟燭裝飾壕溝和耶誕樹，以德文唱著耶誕聖歌；英國士兵在另一端以英文唱著同調耶誕聖歌。隔著戰場，彼此大喊「耶誕快樂」。最後，敵對雙方士兵，紛紛從壕溝裡跑出來，相互交換耶誕禮物，觀看彼此親人的照片。

一名自願參戰的醫官法蘭克在1914年12月25日的報告中說：「昨天是耶誕夜，清月高掛寒空，前線出奇安靜。聖歌和耶誕祝福聲從我們對面的戰溝中傳出，我們也唱叫著回應。最後，我們走出壕溝握手，一個會說英文的德軍，居然操著蘇格蘭口音！他宣稱，他們無意和英國人打戰。」

法蘭克繼續寫著「今天是耶誕節，這裡依然寒天凍地。下午的時候，我軍和德軍再走出壕溝晤面，實際上，德軍很大方的帶了一箱啤酒來，我們可以很安全的在壕溝外行走……現在是晚上9點，前線安靜無比。我可以報告，這是一種至上歡愉的感覺。」

這段耶誕休戰，英德雙方並共同為戰亡同袍舉行安葬儀式，雙方把在交戰中無法處理的陣亡者遺體，移到中間的「無人地帶」，整齊並列，舉行致哀儀式。他們並在「無人地帶」舉行多場足球賽，一直到這個由英軍製作的簡易足球被鐵絲網扎破洩了氣，不能再踢為止。

一封一戰英國士兵在寫給母親的家書中說，「我親愛的母親，這是我目前和未來可能度過的耶誕中，最難忘的一個耶誕節！」

1914年這場耶誕非正式休戰，有的區域只有一天，有的則一直維持到1915年新年。但戰爭的本質畢竟是殘酷無情的，一如英國第二軍團司令官多倫將軍命令，要求各軍團指揮官銘記：「鼓勵部隊進攻精神，絕對必要。」

雙方官兵的友好交往，未能終止這場最終造成3500萬人傷亡，其中包括1000萬士兵死亡的殘酷戰爭。但1914年這場出自敵對雙方官兵，非官方，無組織的非正式耶誕休戰寫明了，即使在最血腥的戰場上，和平依然是人類最深沉的渴望。 

上述專欄文章無疑文筆優美，內容娓娓動聽。

十分不幸的是，專欄文章作者對一戰歷史似乎不求甚解。

首先，一戰源自奧匈帝國儲君夫妻被刺殺，事在中華民國三年六月28日。

於是，奧匈帝國向塞爾維亞提出最後通牒，即當時中國報章所說的哀的美敦書。最終，奧匈宣戰 ，事在同年七月28日。

互聯網的維基百科中文版的相關敘述如下：

1914年6月28日，此日為塞爾維亞之國慶日。奧匈帝國皇太子費迪南大公夫婦在塞拉耶佛視察時，被塞族青年加夫里若·普林西普（一名參加塞爾維亞恐怖組織「黑手黨」的波斯尼亞學生）槍殺。奧匈帝國以此為藉口，得到德國的支援後，於1914年7月28日出兵塞爾維亞。

其次，「原本以為可以速戰速決的德國進攻計畫在激戰4個月失敗後，轉為陣地戰」之說也很牽強。

一戰開始以後，德國和協約國（主要為英法）很快都知道以正面進攻為基礎的戰略思想根本不管用。於是，中華民國三年九月的馬恩河戰役之後，交戰雙方都從事戰壕戰。這就是「西線無戰事」的提法的意義。

戰壕戰從中華民國三年九月16日持續到中華民國七年三月21日，德國發動春分攻勢才結束。

值得注意的是，發動正面進攻慘敗而最終敗亡的是俄國羅曼諾夫王朝。

中華民國三年八月底，俄國進攻東普魯士，在初步勝利之後喪師於東普魯士坦能堡。

德國屹然不動沒有乘勝在東線追擊。否則，俄國兩次革命早已爆發，而日本投機劫奪山東戰略要地之舉也不致如斯順利得逞。

即使日本一時得逞，德國在攻克俄國之後一定威迫日本從山東與旅順退兵，將台灣與澎湖交還中國，不必等到中華民國三十二年十二月才有開羅宣言。

作 者 是 旅 居 北 美 的 業 餘 文 化 工 作 者

圖一，第一次世界大戰
圖二，日本並非第一次大戰主要交戰國
圖三，加夫里若·普林西普刺殺奧匈帝國儲君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