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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鸞聖人傳
2010/09/01 21:47:36瀏覽4328|回應0|推薦1

親鸞聖人傳

承安三年四月一日(1173AD) ﹐祖師親鸞聖人生於京都附近的一條叫日野的小村。他的父親在宮中做事﹐所以也算是一個貴族。七八歲的時候﹐他的父母親相繼去世﹐於是只有依靠伯父過活。這孤雛敏銳過人﹐年紀雖小﹐卻深感世事無常﹐歲月的秋去與春來﹐只有增加了他的愁思。 

九歲的時候﹐他的伯父帶他到青蓮院剃度出家﹐自此踏進了僧侶的生涯。出家後上了比叡山﹐開始學習深甚的大乘教理﹐如法華﹐天台﹐真言等等。但主修的科目﹐都是以天台為主。他嚴持戒律﹐精研聖典﹐深習禪定﹐靜佛陀的教法。他雖然勤奮好學﹐但因為沒有足夠的經驗支持﹐不能像其他出家眾當[學僧] ﹐所以只有在寺院中作雜務當[堂僧] 。他盡量睡得少﹐把時間用來閱讀經典。他淡泊名譽地位﹐只知努力上求佛道。可是﹐他雖然勤修禪定﹐卻沒有得到智慧光芒的照耀﹐取得安心。他越是追求真理﹐越感煩惱。越是希望開啟智慧﹐越見自己的愚痴。戒律禪修沒有使他智慧增長﹐忍辱精進並沒有帶給他安心。他到處求學﹐可惜未能遇到良師指導。他得到的只有失望。 

當他二十九歲的時候(1201AD) ﹐他決定向觀世音菩薩祈求打開心中的黯闇﹐安頓心中的忐忑不安﹐因為他對後生一事全無把握﹐也怕來生再受沉淪之苦。於是他下山到了京都﹐在六角堂(譯者註﹕供奉聖德太子之本地救世觀世音菩薩的寺院) 關籠一百日。好一個追求真理的窮途末路人。 

他的禱告終於得到了回應﹐觀世音菩薩從夢中指示他到淨土宗的開山祖師法然上人處聞法。當他被引拜見法然上人的時候﹐上人對他熱誠接待。當時的法然上人﹐已是日本一個偉大的宗教領袖﹐他的智慧與學問是無人能及的。但是他自視愚癡﹐甘作彌陀之子﹐讓彌陀的光芒滋育自己的心田。法然上人曾經在比叡山修學了二十年﹐後來因拜讀了中國淨土高僧善導大師的著作﹐領受到極樂的真意﹐方得親見彌陀面目﹐由其恩賜﹐找到了無量光無量壽。 

得到法然上人的開示後﹐親鸞聖人才第一次真正歸命彌陀﹐把心安住於無量光明之中。他感到從來未有的歡喜欣悅﹐以前的疑團一掃而空。他宣告自己已經從罪孽中釋放出來了﹐他只是期待著彌陀了最終的解脫﹕在淨土中親證無上菩提。於是﹐他立即放下了對以前所修習的甚深難行自力聖道門的信念﹐也捨棄了對他產生不起實宜的禪修。他從理性概念上尋找不到的佛性﹐卻在對阿彌陀佛的信心中獲得。為了印證他的體悟﹐法然上人替他取了一個新的法名[綽空]  

在流放期間﹐親鸞聖人得到了恩師法然上人的批准﹐與惠信尼結了婚。從這件事﹐他給了世人一個證明﹐就是只有憑藉清靜真實的信心﹐任何人都可以得到救度﹐甚至一個食肉娶妻的佈教士﹗這是不是世風日下的先兆﹖這是不是人類沉淪的象徵﹖這是不是佛教的衰落﹖不﹐都不是。在頹垣敗瓦中﹐一幢宏偉的建築物聳立而立起來了。“那被人遺棄了瓦礫﹐已變成迷途上的一個標記﹗”一個罪惡的人在彌陀的懷抱裏重生了﹗ 

在那個時代﹐比叡山的寺院大部份都是以天台宗的大學延曆寺(Enryakuji) 為首。那裡有幾百學僧﹐但是沒有女眾或比丘尼。他們不吃魚肉﹐生活得像古代的遁世隱士。寺中嚴持戒行﹐勤習種種儀軌。但是他們的知解理性﹐卻被迷妄與情慾的陰霾所籠罩著揮之不去。他們的心識﹐被[妖術﹐憎恨﹐鬥爭﹐憤怒﹐糾紛﹐不知﹐煽言﹐邪淫] ﹐甚至[污穢﹐猥褻] 等操控。他們雖然以精勤學習和堅守戒律來與內心的三毒罪惡抗衡﹐但是實在是難以取勝。親鸞聖人也曾經走過同樣的痛苦歷程。 

高野山的情況又是怎樣呢﹖在真言宗(Shingon shu) 的祖師弘法大師 (Kobo Daishi) 的領導下﹐數百僧侶努力地學習佛法的密意。但他們的內心世界和比叡山的天台比丘一模一樣。他們當然比城市中得凡夫精進誠實的多﹐他們是道德家﹐哲學者﹐他們更是釋迦世尊的忠實信徒。儘管如此﹐祖師親鸞聖人已經不能在繼續這些沒有實益的修行了﹐他要找出一條真正得到解脫的路。 

他終於離開了叢林﹐最後還結婚生子。他捨棄了一絲不苟的儀軌﹐嚴謹的戒律﹐深奧的哲學。他沒有因此而懊惱﹐他為了新生而充滿了喜悅。對於這種新的生命﹐他完全知道是罪惡的﹐也正因如此﹐他的悲傷是沉痛的。他懺悔。他的懺悔﹐卻成了我們的引導﹐帶領著我們來到彌陀的淨土。在形式上﹐他脫離了神聖的僧團﹐在精神上﹐他卻成為了釋迦牟尼佛的真佛子。 

親鸞聖人在他的感嘆中﹐套用了[[大集經]] 中的預言﹕“佛涅槃後初五百年﹐大迦葉等七賢聖僧﹐次第持正法不滅﹐五百年後﹐正法滅盡。至六百年後﹐九十五種外道競起﹐馬鳴出世伏諸外道。七百年後﹐龍樹出世嶊邪見幢。於八百年﹐比丘縱逸﹐僅一二得道過。至九百年﹐奴為比丘﹐婢為尼。一千年中﹐開不淨觀﹐瞋恚不欲。千一百年﹐僧尼嫁娶﹐譭謗僧毗尼。千二百年﹐諸僧尼等﹐俱有子息。千三百年﹐袈裟變白。千四百年﹐四部弟子﹐皆如獵師﹐賣三寶物。” 

另一本經[[大集月藏經]] 也預言﹕“佛滅度後第一五百年﹐我諸弟子學慧得堅固。第二五百年﹐學定得堅固。第三五百年﹐學多聞讀誦得堅固。第四五百年﹐造立塔寺修福懺悔得堅固。第五五百年﹐白法隱滯多有諍訟﹐徵有善法得堅固。” 

[(於此末法之時﹐只有佛陀的教法存在﹐而人已沒有能力修持﹐更何況證悟無上智慧。如果戒律受毀棄﹐道德自然淪亡。至此那有犯罪之人。在這墮落之世﹐只有名字和尚﹐並無佛法之正修者﹐或嚴守戒行者了。如果此時有一衛道之士﹐已是鳳毛麟角地罕有。在佛法未落最後的日子﹐教士們帶著子女﹐到處飲酒買醉。一個破戒僧就如一具死屍﹐但死了的麝﹐也有它的作用。雖然墮落﹐如果他們還會說一點佛法﹐做一點佛事﹐我們已可以說他做了很好的事。又如果他曉得念一聲佛號﹐佛陀啊﹗他已經作了很大的功德啊﹗)]

重複地看著這機段經文﹐親鸞聖人不但沒有將自己置于超然的地位去批評他人。相反地﹐他老實地以此指控自己﹐所以他懺悔說﹕ 

“悲哉﹐愚禿親鸞﹐沉沒於愛欲廣海﹐迷惑於名利大山﹐不喜入正定之聚﹐不快近真證之證﹐可恥可傷矣。”( 慨嘆愚痴僧親鸞﹐竟在這無邊苦海中流轉﹐游蕩於貪欲己我之大山。雖然我已生起[信心] ﹐但我對度我之救主沒有感恩之情。雖然我已得到往生極樂得保證﹐我仍然為惑然之困﹐沒有感覺到喜悅。雖然我已得到恩賜﹐與真理只有咫尺之遙﹐我仍被障礙著沒有感到高興。我實在慚愧致極。)

“雖歸淨土真宗﹐真實之心實難有。虛偽不實之吾身﹐清靜之心更是無。”( 雖然歸命於彌陀之教法﹐但我的心並沒有半點兒誠懇。我的良知在心底叫喊出要真誠﹐我也真的希望遵從這個尊貴的指示﹐但是啊﹗我的肉體太脆弱了。)

雖然彌陀給我的信心是清靜的﹐清靜得如祂的心一樣﹐但我的[靈魂] 充滿了罪惡。我用盡力量去使自己純良正直﹐但是﹐我抑壓不了我的情執慾念﹗ 

“穢惡污染無清靜心﹐虛假諂偽無真實心。”( 欺詐與虛偽是我的色身﹐自我是我的[靈魂] ﹔我滿身罪惡污穢﹗)

“外義之姿各不同﹐皆現賢善精進相﹔貪瞋邪偽充滿故﹐奸詐百端遍滿身。”( 人的外表都是聰明正直勤奮﹔但他們的[靈魂] 卻是貪婪﹐怨憤﹐枉義﹐虛假﹔所以肉體都受到卑鄙詭詐所操控。)

“罪惡之性難得止﹐此心惡毒似蛇蠍﹔所修之善雜毒故﹐名此為虛假之行。”( 我心中的罪惡是最大的敵人﹐我不能控制它﹐也戰勝不了他。啊﹗我的[靈魂] 要比蛇蠍還毒﹐我的善行有了這些毒液﹐也只有虛假不實。)

“無慚無愧是吾身﹐真實之心絲毫無。”( 真羞恥啊﹗我的[靈魂] 沒有半點的真誠﹗)

“此身無小慈小悲﹐心不思利益有情﹔不遇如來之願船﹐如何能度出苦海。”( 我心中也沒有慈悲﹔眼中沒有真摯的親友。啊﹗我不能愛人如己﹗如果沒有彌陀的慈航﹐我怎能渡此難渡大苦海﹖)

“心如蛇蠍多奸詐﹐自力修善難成就﹔不憑如來回向力﹐無慚無愧過一生。”( 我無能修行善業﹐苟非歸命於祂所恩賜的功德﹐我一定會不知羞恥而死。)

“道俗何不令人悲﹐迷信擇良時吉日﹐祭拜天神與地祇﹐教人占卜和祭祀。”( 僧侶與信徒們全都是迷信﹐他們仰敬天人﹐禮拜鬼神。)

“五濁末法之世相﹐僧與法師本敬稱﹔世人無知輕視之﹐呼此用作婢使語。”( 在這末法時期﹐僧侶們確實受到藐視﹐世人看待他們如奴一樣﹐這是現世的惡相。)

“罪性本空無實體﹐妄想顛倒所造作﹔性心本來即清靜﹐現實中無真實人。”( 罪性本空﹔它其實只是我們的癡惑所感。我們的心性本自清靜﹐但在這世上並沒有真誠的人啊﹗)

親鸞聖人的悲歎是坦白的。他的懺悔處處流露著真誠。在人們跟前,一個人可能是純良正直,但在如來面前,眾生都只是罪人。在日本,除了親鸞聖人外,有誰試過如此深切的懺悔過呢?他的悔悟和罪告,其實就是阿彌陀佛無量光無量壽的映現!從深義觀之,佛教的真正道德,就是如親鸞聖人一樣,是從懺悔中的醒覺。一顆羞愧的心,加上真誠的悔悟,把宗教與道德融會一起。彌陀送給我們的清淨真實信心,就孕含了道德、宗教和法理。因此,親鸞聖人給我們開顯了一如之理:『真實信心』。

在其他宗派裏,『信』只是在修行道路中的一個環節,在證悟涅槃的過程中只有互動的價值。

偉大的親鸞聖人替信順彌陀的眾生,打開了大般涅槃之門。

他從不輕視禪定或其他修行的方法,也不罔顧世間的法律與道德,他尊重這些教法,因為它們都是佛陀的教法。如果人們都能如實修行,它們都是走向涅槃的正道。

親鸞聖人的教理視乎容易理解,對彌陀的『信心』也像很容易生起。但是,對於只知做表面工夫或掉以輕心的人,對於那些自以為上根利智的學者,又或以善者自居的道德家,這個『信心』,實在不容易得到啊!超越善惡道德思維的『清淨信』,其實是很難取證的呀!

西元一二零七年,一連串的事發生在祖師身上。我不敢說是禍是福。法然上人提倡的淨土法門的火炬,在人們的心中傲然地點燃著。上人當時被公認為智慧第一,學者中的真正學者。他為人高尚正直,無人能比。他的教理淺易卻高超。他有三百多個弟子,祖師親鸞聖人就是其中之一。法然上人乘著彌陀的智慧光明出現於世,廣說彌陀的大弘誓願。他優越的品德智行,吸引了很多期望證悟涅槃的高僧大德到來歸依。他有時身放金光,使到人們盛傳他是弘揚彌陀大慈悲的中國高僧善導大師的再生。甚至皇上自己和朝中的大臣,都來向法然上人頂禮皈依,老百姓們從邊遠的地方也跑來聞法。當其他僧人還傳授著一般人不能得益的修行方法時,法然上人正布教著一個簡單平易的教理。當佛法已成為聖者的專利品時,他把修行的坦途帶到平民百姓家中。當『南無阿彌陀佛』的聖號,正被與日俱增的人們廣泛地稱讚的時候,其他的宗派卻漸漸萎靡不振。

這個現象引起了自力宗派的仇視。早在承安三年(1174AD),激烈的對峙終於爆發了,法然上人與其他宗派的宗師們展開了一場日以繼夜的辯論。上人坦然地承認自己因為愚癡,所以沒有能力修行聖者之道。他說只有阿彌陀佛的大弘誓願,才是人們真正皈依之處。賢愚善惡,有道無道,彌陀都平等救度。因為上人清晰的解釋,合理的答辯,所有的挑戰者終於接受了他的道理說:『法然現凡夫之相,出彌陀之語。』他們讚歎上人,向他頂禮,並稱佛名號三晝夜後,各自歡喜而去。

法然上人把握了每一個機會,把他的教理傳遍了城市,甚至偏僻的山區。但躲在美麗的玫瑰後面,是毒蛇在伺候著。其他宗派還是心有不息,虎視眈眈,伺機再向上人發動前所未有的打擊。這簡直是佛教的恥辱!僧侶們的恥辱!在天臺宗的大本營比睿山中,又旗幟高揚地準備向這和平的宗派發動攻勢。在元久一年(1204AD),比睿山上的大殿中,學者和僧侶們聚集在一起叫囂著:『法然是邪魔,他破壞了佛陀所有的教導!一定要受到懲罰!』他們逼著主持性真(Shinsho)向皇帝告狀,要求處決智慧之光,偉大的法然上人。那時如果上人要對這些指控反抗,其實是易如反掌,因為他有很多有力的門徒在朝中當官。但是為了再次平息一個佛教內部的紛爭,法然上人和他的弟子一百八十九人簽了名,送了一封道歉信給主持和尚,寫上七條行目,保證不再對比睿山無禮批評。

這七事道歉只是暫延一次更大的打擊罷了。山上的僧眾不能接受這個謙虛的道歉,天空上醞釀已久的烏雲再次變成暴風雨爆發起來:一個恐怖的迫害,將降臨到淨土僧侶行者的頭上了!

在城市和鄉村裏,在郊區和人跡罕到的地方,成千上萬的人們歡悅在大慈彌陀的恩澤之中,如朵朵盛開的鮮花般燦爛,使到原來在比睿山、奈良、高野山等極為盛行的傳統佛教,失去光彩。正因如此,各地不同派別的佛教團體又聯合起來,繼續對付淨土宗的始祖法然上人。謠言製造更多的謠言,狙擊手捏造了無中生有的藉口,到處向人們散播著虛假醜惡的指控,毒箭從四面八方的射向法然上人和他的弟子們的身上:好一場嚴峻的考驗!一個新生成長中的宗派,是否如西方的新宗教一樣,註定要受到摧殘呢?

在元久二年(1205AD),奈良的興福寺向智慧光芒的傳世者,發出了一封煽動信,寫上了九大罪狀。信中說:『法然是一個欺詐放肆的無賴,他擾亂了社會秩序,逆天地神祗而行,褻瀆諸佛,詆毀佛陀的弟子,誹謗佛法,傳播異說,創立邪派。真的是一個極惡的邪魔!他要把八大宗派毀滅。他明目張膽的惡行無罪可赦,應被立即處死!』

但是主審者都知道指控不是事實,他們竟然替法然上人解釋說:『法然上人不應受到指責,他沒有犯罪。只是他的一些弟子行事過了份而造出不合情理的事罷了。因為他們的過失,開罪了其他宗派的僧侶,所以如果要治罪,就該由這些弟子們負責。他們的行為是法然上人所反對的,因此,上人不應受到處分。』

在建永元年(1206AD)的十二月,一樁要把日本佛教改寫的事件,終於發生了。在山腳下的一所寺院裏,住了法然上人的兩位弟子住蓮和安樂,他們日夜精進地念佛誦經。念佛的聲音雖然帶點憂傷,但清雅嘹亮的佛號,如美妙的音符,回繞著掃上了淡妝的山谷;玫瑰般粉紅的晨曦,漸漸從東方升起;剛醒過來的小鳥,為了迎接新生命而歌唱;頓時譜織起一首溫馨高貴的念佛曲。樹葉迎著微風簌簌作響,好像提醒了行人,阿彌陀佛淨土的美麗。

一日來了兩位宮女松蟲和鈴蟲。她們貪玩,趁著太上皇帝出巡,偷偷地溜了出宮,到處遊山玩水。當她們來到這山上,聆聽到念佛的聲音時,一下子便愣住了。之後,她們一有機會便跑到這塊聖地來,享受佛號的法樂。慢慢地,她們的靈性開始有了醒覺,純良的心開始欣向彌陀的淨土。她們對佛陀的慈悲智慧越知得多,越是對祂的國度心生歸向。她們感歎地說:『我們何以生而為女,質弱位微?每一天我們都要打扮得濃姿俗粉,穿上時髦的服裝,帶上鮮豔的花朵和孔雀的羽毛,但是內心卻充滿羞愧!為何長睡夢中,不見自身罪惡,虛偽不實!我們只知到處陪伴著皇室貴族,如蝶戀花。今日見到村中的姑娘,純情樸素,不是比我們更高貴嗎?世事的無常,生命的無奈,使我們的心緒不安。那些僧人的素袍,不是比我們平時愛護如寶的仙子豔服更可愛嗎?我們可否請他們聖潔的手,剃去我們煩惱之絲呢?我們已厭倦在俗世的生活而嚮往作為佛陀的孩子。我們真的希望能夠出家為尼,永遠離開塵囂,不再讓欲望、悲歡、苦惱,擾攘我們的心靈。』

出家之意既決,她們便跑到住蓮和安樂的跟前,要求替她們剃度。兩位年青和尚們起初是堅決反對的,但是她們出家的誠意更堅定,終於打動了這兩位出家人的心。兩位宮女,在未得到太上皇的批准下剃度為尼了。在今天,這可能是一件小事。但在那個時代,卻成了另一次更大事故的導火線。在各山上的僧侶,潛伏著的仇恨更爆發起來,只是這一次比以前的更慘烈。太上皇終於遷怒于法然上人和他的弟子。在承元一年(1207AD)住蓮、安樂兩個被治了死罪。另外兩名弟子也受到牽連。一道聖旨禁止了庶民念佛的聲音。法然上人,親鸞聖人被放逐。六名弟子被驅離了皇城京都。尊貴的法然上人,以七十五歲的高齡,被流放到土佐的四國島(Shikoku Island)。在弟子的哭泣聲中,法然上人離開了京都,臨行前,他留下了一首詩:

『晶瑩的朝露,快要一顆一顆的凋溶,

如生命之無常。

但與彌陀同在的你我,

將在慈親永恆的國度中,蓮花再生。』

我們的祖師親鸞聖人被流放到越後。他在《教行信證》中對這件事有這樣的記載:『竊以聖道諸教行證久廢,淨土真宗證道今盛。然諸寺釋門昏教兮,不知真假門戶;洛都儒林迷行兮,無辨邪正道路。斯以興福寺學徒,奏達太上天皇,今上聖曆,承元丁卯歲,仲春上旬之候。主上神下,背法違義,成忿結怨。因茲,真宗興隆大祖源空法師,並門徒數輩,不考罪科,猥坐死罪。或改僧儀,賜姓名處遠流。予其一也。已者非僧非俗,是故以禿字為姓。』

在終年受到風雪侵襲的越後,他住了五年。他對指控者的不公感到憤慨,他對他們的偏離正法與誤解感到悲歎。他對恩師的被流放哀傷終日。他對自己的被放逐卻感到慶倖,因為他現在可以有機會把彌陀的教義傳遍給山野庶民。

從『愚禿』(淳心禿頭)這個名字(親鸞聖人被赦罪接旨時所用的名字),我們可窺見淨土真宗的特性,也可得見祖師對彌陀的大信心。所有淳一信心的人,不論是僧是俗,都只是以『信』而得救,而非靠自己的功德。『愚禿』這個名字,確實顯現了無上正覺阿彌陀佛的弘恩聖力。『愚禿』這個名字多親切啊!它帶給了我們無限的喜悅!它把我們的傲慢掃掉:我們一切的裝潢都被平凡所替代。事實上,他把自己躋身到無知與罪惡的當中,使他能親身體驗到彌陀的救度。他常說,所有來聞法的人,都沒有不肖之徒,大家都是兄弟姊妹,慈光中的同行同朋。因此他親切地接待每一位攀山越嶺而來的訪客,不但沒有輕視他們如陌路人,還禮待他們,交談如朋友,愛護如手足。

由於種種原因,在被赦免的那一年他不能立刻回到京都去。但在第二年的一月,他興高采烈的準備與恩師再見面。但在往京都的途中,他惡聞法然上人的死訊,這使他悲痛不已。後來他打消了回京都的念頭,而轉道至常陸(Hitachi),最後在稻田(Inada)定居下來,一住多年,這時已經是西元一二一九年了。《教行信證》就是他五十二歲時在這裏開始寫的。在這本書裏,他把自己證悟到的根本理念寫了下來。這是他第一本亦是最偉大的一本書,一本有活力的驚世之作,它把佛法的真義顯露無疑,這六卷書成為了淨土真宗的基石。從這本書,人們見到了阿彌陀佛的無量光無量壽。佛法中的清淨真實『信』,首次得到了宣示。這個『信』是所有信的準則。在『信』裏面我們找到了最深的哲理;從宗教的角度,它是佛教中至高的法理,大乘佛法的極點。(本人英譯的這本《歎異鈔》只不過是《教行信證》的引言而已。我希望有一天能對它有更貼切的演繹,而不辱沒原文的真意。)《教行信證》是祖師五十二歲時(即1224AD)完成的。此時亦是他最多信徒來聞法的時候。(譯者按:近代學者根據後來發現的文獻,經過研究,認為聖人對此書曾經作過多次增改,直至八十歲。)

六十一歲的時候,親鸞聖人獨自離開了稻田回到京都。他的妻子惠信尼,帶同了子女回到她的故鄉越下。真正的原因沒有人知道,但二十多年的家庭生活終於告了一段落。

離開了三十多年的京城已面目全非。城市人的生活習慣,宗教的文化氣息都改變了,不單法然上人的影像在此已消失,連念佛的聲音也聽不到了。恩師十多年前努力栽培,曾經開花結果的念佛行,已被連根拔起。城中已幾乎沒有人念佛,更何況弘法的人?他們的信念,已和法然上人所教的完全不同,人們只知道替自己作善積福。聖人昔日所認識的達官貴人,已因為政治的變遷,不復光彩。他的親人亦同一命運,他們都活在追憶和無奈之中。見到此情此景,他會是多麼的孤單寂寞啊!

於是,親鸞聖人展開了他的晚年生活。他沒有固定的居所,睡無定處。他沒有一個可以說是自己的家,他如一尾在覓食的魚游來遊去。他沒有如昔日在阪東(Bando)地方般的公開宣揚教義。現在,他樂於解答同朋們寄來問法的信。他會引用經典裏的聖教,或以自己所寫的注論回答。他終日埋首於自己的著作中和答復同朋的書信,對於城市裏的浮華幻盛,他都視而不見。這樣的生活,一直維持到他九十歲往生,才告終止。

在這段日子裏,他的著作有:

淨土和贊(1248              一卷      七十六歲

高僧和贊(1248              一卷      七十六歲

尊號真像銘文-略本(1255    一卷      八十三歲

淨土文類聚鈔(1255          一卷      八十三歲

淨土三經往生文類(1255      二卷      八十三歲

愚禿鈔(1255                二卷      八十三歲

聖德太子法事贊(1255    七十五首      八十三歲

出入二門偈(1256            一卷      八十四歲

四十八弘願(1256            一卷      八十四歲

唯信鈔文意(1257            一卷      八十五歲

一念多念文意(1257          一卷      八十五歲

尊號真像銘文-廣本(1258    二卷      八十六歲

正像末和贊(1258            一卷      八十六歲

阿彌陀如來名號功德(1260    一卷      八十六歲

除了上述的,還有他人所著述或輯錄的如《末燈鈔》(Matto-sho)、《口傳鈔》(Kuden-sho)、《歎異鈔》(Tanni-sho)等保存了下來。從這些著作中,我們可得窺聖人晚年在京都的宗教情懷。他的生活有賴一班在卹東的弟子們的支持,有時他寫信向他們寄來的二、三百文道謝,其中不難見到他流露出興奮之情。但這個時候,他又要面對人生中一次悲愴的家庭打擊。

在八十八歲高齡的時候,他與長子善鸞斷絕了父子的關係,原因是善鸞受到了真言宗的影響而誹謗了親鸞聖人的教法,動搖了淨土宗的根基。在嘉禎建長八年(1256AD),親鸞聖人在寄給善鸞的信中說:『……尤其是你已犯了五逆之中的[破和合僧],又對我的誹謗,等同[殺父],這亦邪惡無比。現在我已不再是你的父親了,你亦非我的兒子,我于三寶及諸天之前,放棄了父親的名義。啊!我是何等痛心啊!』親鸞聖人的哀慟,非是筆墨所能形容。他真的經歷了世上一切的痛苦。但越是悲傷,他越是能在彌陀的慈悲愛護中找到溫暖和慰藉。人生中的憂悲苦惱,使他更加仰望著阿彌陀佛的無量光明和無量壽命。

這時親鸞聖人已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在弘長二年(1262AD十一月二十八日的中午,他呼出了最後一口氣。他念佛的音聲已不復再聞。沒有瑞相的出現。他死時是九十歲的高齡。第二天晚上,葬禮在東山舉行,唯一陪伴著他的只有女兒覺信尼和繚亂幾個弟子。他們收拾了他的骨灰,簡單地葬在大的墓園。

我們的祖師親鸞聖人,把佛陀的真實教義,原原本本地展現了開來:(在本願力的回向中),他實踐了真實的行,顯示了真實的信,證得了真實的證。(他向世人開顯了淨土真宗的根本聖教:《教行信證》)。他的身教己證,給我們公開了至高無上的智慧:唯有依憑清淳真實的信心。永恆的慈親阿彌陀佛,就是這樣,永遠活在我們的心中!

原著英譯﹕瑞劍法師

中譯﹕淨覺

本文虔錄自香港法雷念佛會出版[歎異抄]

 

 

 

 

 

 

 

 

 

 

 

 

 

 

 

 

 

 

 

 

 

 

 

 

 

 

 

 

 

 

 

 

 

 

 

 

 

 

 

 

 

 

 

 

 

 

 

 

( 心情隨筆心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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