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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06/22 08:38:17瀏覽285｜回應0｜推薦2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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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開始了，那慘叫聲又開始了，凱兒討厭反感的聲音又傳了上來，這可不是他上樓頂的用意，他只是想爬高一點然後往下看，幻想自己正準備高空彈跳，那是他最嚮往的運動……好吧，或許那不是運動，但總比虐待狗好吧。 他往下方斜角看去，破浪板下有一隻他有史以來看過最可憐的吉娃娃，小體型的牠能叫出這麼淒厲的哀嚎，可能連牠自己都想不到。 『牠到底能撐多久？』凱兒想著，他不懂牠幹嘛不就斷氣算了，幹嘛撐著。 不過，這讓他覺得有個同病相憐的伙伴，因為他也是受虐兒，所以看著吉娃娃沒死，反而怪異的激勵他勇敢活下去。 沒有人會去報案，凱兒記得依動物保護法，虐待動物是要罰10~15萬的，但－－－凱兒想－－－要看虐待動物的人而定，如果有勢有力的流氓或是像他一樣－－－被虐待者的父親－－－來動手的話，法律就像教室後的公告欄，沒人會去看。 那些流氓佔據了那個地方，夾在兩透天厝間的停車場，只有一層，用浪板蓋成，凱兒想不透流氓怎麼辦到的，不過早熟的他有一百個解釋原因，通常不就是強取豪奪。 他剛開始也是被學校流氓如法泡製勒索，但現在不會了，因為沒人會對低收入戶的他要保護費，要不到什麼的，而且要保護他什麼？沒著落的下一餐嗎？ 光這點，凱兒覺得當窮人也不錯，別人不會找麻煩，沒油水可撈。 況且，流氓也只是要錢，並不會真的保護你。 貧童比一般孩子多3倍煩惱，至少沒這項，不過其他的倒多了。 吉娃娃所在的地方雖說是停車場，但空空如也，因為風評不好，傳有人的車停進去後不是被偷音響要不就是整台車不見，凱兒私下暱稱為”大衛魔術停車場”－－－馬上變不見。 沒人敢理論，就像現在也不敢報案一樣，怕遭流氓報復，那些流氓總查得出來誰在舉報他們，然後沿街亂砸車。 這種情形就像和一名殺人犯同住一間牢房，你睡上舖他睡下舖，如果你向獄警檢舉牢友有偷藏武器，那他一定知道是你，所以你不會想惹禍上身，因為等獄警走了，剩下你和牢友在時，那你怎麼辦？ 沒生意下流氓每天都靠虐狗取樂，吉娃娃的繩子從牠瘦弱嬌小的身軀連到缺一塊浪板的頂部，每天都用水汪汪大眼睛往那缺口望天，有時凱兒會覺得牠在看他，乞求著什麼，多數時間都在害怕發抖及與脖子上的潰爛皮膚掙扎求生，那部份是因繩子綁在上方，於是每每下雨時，屋頂的水會沿著繩子浸濕而蔓延下來，久而久之牠的脖子就潮濕潰爛，加上流氓三不五時的用腳踹牠，加深繩子與其摩擦的機會，從沒復元結痂過，繩子又短，每次下雨牠也僅能閃到缺口邊角，但還是會被雨水濺到，而且雨一大一斜，仍被淋到，但牠命很硬，到現在還活著，凱兒想牠應該最討厭雨天。 凱兒則討厭白天，因他父親會在這時喝酒。 凱兒看著吉娃娃就像看著自己，牠沒死，就好像自己的一部分活了下去。 他想救牠，比如趁無人時潛入停車場抱走牠，但他怕被逮到，流氓也幾乎都在那地方來來去去，很囂張，電視音響故意開到很大的狂歡等，由於緊鄰建築，那迴聲更是吵擾不堪， 沒人敢說半句話。 「嗚~~~」吉娃娃扭曲身體想躲避，牠被當煙灰缸捺熄香煙，悽慘的叫聲連路過的狗隻都會為其悲鳴。 凱兒有上網查過，吉娃娃是屬短毛，但也沒有像這隻一樣，犬身全長不出毛，滿是菸疤，不知情的人看到還以為是迷你斑馬。 觀察久了才知道原來牠罹了”自閉症”，會像某些鸚鵡般自我拔毛，流氓還會故意讓吉娃娃餓肚子後餵巧克力和咖啡，看著牠肌肉顫抖如癲癇時在旁哈哈大笑。凱兒有從網路得知，如果這時送去獸醫那，會先催吐，然後餵活性碳，以吸收掉殘留於腸道及消化系統的化學成分，不然接下來幾天吉娃娃仍會嘔吐和腹瀉。 沒錯，牠真的一直吐，但仍活下來，只是讓牠更顯得渺小。 凱兒第一次注意到牠之前還以為牠是死的，之後每次上來看也都是這樣的感覺，但牠還是沒死，真是個奇蹟，他真不希望牠再撐了，只會更多痛苦的。 他也看了看他的疤痕，與吉娃娃比不惶多讓，可以算平手，他從很小的時候就常被父親打，直到現在仍是，每每這些佈滿全身的疤痕總是逼得他穿長褲來遮掩，有點像得小兒麻痺症；或是拿他媽媽離家前留下的膚色化妝品塗敷，使難看的紫青色暫時消失，其實他比較像斑馬。 人們總說命運可以自己選擇，但凱兒只想選一個不同的父親，但他也知道父親是無法選的，投到壞胎也是自己的命，他也不怪母親離家出走，因為一個人被打總比兩個人被打好吧？ 這種情形到現在的暑假更慘，根據父親的作息－－－早上清醒喝酒，直到晚上才醉倒－－－凱兒得避開大白天時段，凌晨才摸回家睡覺，這樣父親永遠找不到他，也沒機會拿他出氣。 這很重要！且是項學問！ 他很明白，因為這一切有公式，尤其是在父親發怒動粗時，他得準確的－－－非常準確的－－－算好逃跑的方位，因為父親會隨意拿起任何物品教訓他，所以在父親逮到他的時候－－－老天保佑，千萬不要在有怪東西的地方。 因此可以說凱兒的受虐過程都是經過他精心計算下的，這也只有常常處於暴力環境下不得不領悟的生存訣竅。 當然，他幾乎被任何物品比如掃把、不求人、電風扇打過，對他來說，這又是個”大長今”般壯闊的故事，他總想著若金氏世界紀錄有”被最多不同物品打過”的項目，那他可能會獲獎。 這很悲哀嗎？ 凱兒覺得不會，雖然父親不工作成天喝酒、他每天有一餐沒一餐、大部分時間都在體驗飢餓、窮到用土司沾醬油吃，但他抗壓力很強又早熟，理解力很足，雖然生來遭受許多不幸，不過他知道這些不幸都不是他引起的，也不是他的錯，不是他要消失，所以不會像在網路上查到同遭遇的人一樣狂咬爛自己的指甲、拔光自己眉毛頭髮、摳傷皮膚，他已經被人虐待夠了，不需要再虐待自己，更何況他爸可沒幫他繳健保，被打或自虐只能自個兒去藥房買藥。 在這種環境下他很堅強，也很早熟，不過卻也很少快樂過。 他的資訊都從網路接收，但他不申請家暴有2個原因，一個是他不想拋下奶奶，因為她的三餐都靠他張羅，另一個是心理創傷問題，他不相信下一個地方會更好，他覺得他沒那個運氣。 說到網路，一開始凱兒接觸的原因也是因為它可以提供各種答案，而他最想查的是這一切的源頭，讓這一切變糟的源頭，包括在外面世界的轉變，他的社區已經有點變了…… 至今他仍查不到為什麼。 『該去網咖了，還有事要做。』凱兒看了最後一眼吉娃娃，牠已沒再發抖，牠又熬過這一頓了。 走下樓時凱兒放輕腳步，他可不想吵醒父親。他先經過奶奶的房間，早餐已經幫她放好了，他不怕吵醒她，因她有嚴重的重聽，沒有人能吵得醒她，除非親自搖她，也因此他被父親打時她多半不知道，因多半在睡覺。 他看著她，在他認知裡奶奶是他唯一的親人，雖然她有時會失憶和囉唆，什麼人都會忘記，不過她卻仍記得乖孫凱兒，可見有多疼他，不過卻也只記得他，不記得他生日，於是母親拋棄他後，他的生日從6歲後就沒過過了。 奶奶最愛看大愛頻道，常叫他要”心六倫” －－－凱兒也只記這三個字，至於是哪六輪前輪還是後輪他才懶得背咧，他倒知道周杰倫。 滿滿房間都是佛像和阿彌佗佛文，很乾淨，因為以前她常常每週都打掃一遍，連床頭下也彎得下去趴著掃，凱兒一直叫她不用再幫他掃了，說他自己都有在清理，但奶奶都會”忘記”，並說：”床下掃乾淨才會積財”。 不過自從她有點老人癡呆症後接著骨頭就嚴重萎縮，現在大多時候都只能躺在這一張乍看下以為是高級的立體波浪沙丘床墊，其實只是數十年未換，早已凹陷處處的爛蛀床，使得她每天起床都酸痛不堪，更爬不起來。 父親卻不再關心這事，並趁她老年癡呆，剛好帶去法院聲請禁治產宣言，變成奶奶的財產法定代理人，喝酒花光帳戶儲蓄，連她床下最後一筆用嫁妝箱裝的私房錢也拿走，凱兒都看在眼裡。 凱兒再看了一眼，想著：『我的親人只剩奶奶了。』 然後他走向客廳，還沒走到，那酒味像周星馳初見火雲邪神的血水般湧來，天阿，躲都躲不過，瀰漫在四周。 他想著，雖說酒精在經過身體代謝後只有百分之2排泄於汗水，但父親肯定已過量到每天汗水都有酒味，代表肝臟、腎、肺已代謝不了多餘的酒精，酗酒嚴重。 酒，是凱兒人生最大的敵人，網路上說酒可幫入眠（或睡死），過量的話，當其在體內轉變成醣類時，也會讓人容易疲勞、焦躁，以此看，他父親肯定是過量，因為還會吐出來。 但凱兒只認為酒是幫兇，它促使父親變成綠巨人，然後打他。 他也不懂，酒這種液體味道這麼糟，明明便利商店冰箱內這麼多令人口齒流涎的飲料，偏偏有人會去選只有一種味道的酒類飲品。 凱兒踮著腳尖走到沙發低頭看父親，再過不久他就要醒了，到時又是一個醉倒的循環，這就是他不喜歡暑假的原因，雖然上學會有太保同學欺負他，但父親卻不敢天天見他就打或打的很慘，因為會讓學校知道，父親也是怕被關的。而暑假呢，哼哼，只要控制在兩禮拜內可復原的傷勢都OK，下手也變重了，凱兒寧願在學校，至少太保不是天天揍他，而且只要不反抗，那太保也對他沒興趣。 所以凱兒得快閃。 「經濟很好阿！」未關的電視播報著總統的叫囂，又在呼喊著哲學性大於實用性的口號了，講得好似連13歲凱兒都分辨不出來一樣，經濟好？他覺得可笑，這就像到了幼稚園或小學，然後說：很好嘛，大家都很快樂阿！ 靠，哪個小孩不嘛都很快樂。 不對，根據調查，好像連小孩也快樂不起來了。 電視像知道這是齣鬧劇般馬上進入了廣告，介紹著某齣瀰漫著華麗風格的偶像劇，上面的大人流露出”小孩”般的天真笑容，唸著千篇一律的台詞，一些生活上絕對用不到的對白，搞不好連夢中也不會出現，凱兒認為這些偶像劇應該像菸酒廣告一樣（他看了看父親的酒瓶）在下方標註一行小字警語，內容為：”真實世界不是這麼美好的，請勿嚮往”。 他開了鐵捲門牽了腳踏車出去，才剛踏出去一步他就大鬆一口氣，一直以來外面世界總是比家裡好，有時他還認為這是他活著的唯一努力理由，但，最近卻快察覺不出有何差別了。 凱兒皺眉盯著前方巷子，吉娃娃就在裡面拐彎的停車場，那裡已經變成了一個叫”黑桃幫”的青少年幫派聚居地，聽其幫名就很幼稚，成員都是青少年，大多的共通點都是父母不管、隔代教養，通常在校出事父母也不會來的。 沒有人知道他們是如何竄起的，也沒有其他幫會找他們麻煩，而他們就穩定的成長，人數勢力愈來愈大，他們的幫主一定很有辦法，後台一定是個地方角頭之類的。 黑桃幫從事的”業務”都是網路上查的到的，主要是在選舉時賄選樁腳，運用期約選舉（告訴民眾在選前幾天到哪領錢）及與賭家結合，讓民眾免費簽注特定候選人贏，若當選即可領取賭金，因此民眾會將票投給下注的那位，變相賄選。 凱兒會這麼了解是因為他有在觀察研究，同年紀的少年不會做這種事，因為有個溫暖的避風港，但他會，他常在外晃，外面的任何事都會影響他的生活，只是快或慢罷了。 另外，這些人就是學校太保的組成份子，你會一直被某人打而不會想去知道打你的人究竟是誰嗎？ 這就像是野外的兔子演化成怕狼，只因狼會吃牠，所以對兔子來說，牠比人類還了解狼多了。 黑桃幫的校內代表曾有引誘他加入，因為他很窮又沒什麼朋友、同學也都瞧不起他，黑桃幫並說他們的靠山很硬，不過他從沒看過。那一天他們說某大哥公祭，只要去撐場面的人每人有發500塊，凱兒沒有去，因為他怕看到死人，故挨了一頓揍後從此他就被歸類為獵物的一方。 事實上他很慶幸沒加入，那只是一群會欺負狗及小孩的組織，小孩他沒意見（因他也討厭其他小孩），但狗……他搞不懂怎會有人想欺負只想跟你做朋友又不會傷害你的動物，他真的不懂。 他與他們不一樣，他不會想欺負別人，或許有一天他長大後會變壯，跟他父親一樣……，算了，變成很壯的酒鬼？那還不是一樣弱，且依他有一餐沒一餐的，很難。 總之，情勢是愈來愈明白了，這個小地方已不太平靜，學校也是，腳踏車常被偷，可能是某個小地方出了差錯，讓這裡變的令人不安？ 是什麼導致這樣的？ 是什麼？ 他想一定有個源頭，可以像開關一樣關閉，只是他實在太渺小了，找不到這個原因，而偉大的全知網路也不會給他答案，他有點迷惘了，想著這應該也有很多人也在想吧？ 這就是他悲慘的暑假，唯一的希望就是繞過這條危機四伏的小巷子到網咖去，在那有他的事業，他唯一賺錢的途徑－－－幫人打怪練功！ 這也是一門學問，到如今這塊市場已變成一塊難度甚高的”職業”。 所有要加入這個職業的都要知道一種東西－－－外掛程式。 這已不比以前，現在的外掛簡直快成了一門不下於遊戲本身的顯學，早以迴異於只是抓個檔在遊戲前開啟就可，由於遊戲漸趨複雜，已不可能憑著定點用機器人打怪方式升級，所以外掛程式的設定變得更為細緻複雜，你得讓你的遊戲角色不斷因應遊戲環境轉變而遊走於各點之間，達成最快又不浪費時間的途徑，你只要設定好細項就可以掛在網上而不用再理它。 每個人的設定都不盡相同，通常也都不止一個外掛程式在運作，像凱兒這樣的高手通常都藉著多個不同的外掛程式截長補短拼湊起來再放到遊戲角色上，如此他就可高枕無憂的放任遊戲執行，自己就可以做自己的事－－－瀏覽網頁汲取新知。 他從來不知道他所設計出的外掛精準到角色可以在升到60級前都不用他操心，而全世界沒有人辦得到，但他著實花了不少功夫，到如今他已經修修改改達一個禮拜了，像個電腦工程師一樣不斷的填著選項的數據。預計今日可以套用進角色裡，針對這次的外掛程式他並沒有詳記起來，早忘了如何配出來的，因實在太多步驟了，且他沒必要記，在這裡只是一份不得不的工作，暑假完他就會停下，直到下個暑假視情況才會再來做，而到時，熱門的遊戲可能又是另一款了，他會再要弄一款適合新遊戲的外掛，故現在記下步驟純屬不必要，留下紀念也嫌多餘，他對網咖這個地方沒有什麼好留戀的，這裡只是一群僵屍出沒的地方，凱兒稱之為”腦麻痺狀態”，只要待在這裡就像在另一個世界，似乎不用呼吸和吃飯，所以也不用思考，每個人表情都像快死掉般灰白呆滯，可以保持不動的盯著螢幕達到另一種境界，只剩下滑鼠有在動，基本上凱兒實在分辨不出來他們究竟誰是誰。 對他而言，網咖只是他賺錢的工具，只是上班的地方，不會入迷，因為那不真實，真實的世界他體驗過，是殘酷的。 請託人非常大方，先付了四分之一的錢給他，剩下的錢完成後才給，這就是他整個暑假的生活費，至少他可以活著再見到同學了，可以撐過沒有營養午餐的兩個月，放暑假真是生離死別阿，他想。 父親是不會給凱兒生活費的，還逼凱兒打工養活他，但13歲，去哪打工阿？ 他的學生信用卡也被停了，因為卡債風暴，現在銀行都會”信用覆審”，像凱兒這種13歲、靠幫人打怪賣虛擬寶物維生的人，表示沒正當工作，在沒財力證明下－－－最重要是他只13歲（但之前銀行發卡可沒這麼在乎）－－－改成要父母同意才行。 但他可不想讓父親知道這件事，不然肯定他的信用額度會破產，所以他得快點搞定外掛才行。 他去的那家網咖在這個地方是屬於超低等級的網咖，牆壁斑駁，吸煙區和非吸煙區雖有劃分，但實際上都在同一層，中間也沒隔什麼，喔，有啦，大概一公尺的走道。 不過就因為如此，流氓很少來，在學校瞧不起他窮到沒手機的同學也不會來，雖然空氣糟到快窒息，不過店員來來去去下卻有位女店員非常親切且漂亮－－－但仍差他迷戀的電視頻道”冦弟頂級生活”中的糖果攤女孩一點－－－加上便宜，而且，很顯然的，所有網咖的珍珠奶茶都是一樣爛，紅心粉圓也沒彈性，碰到冰塊都變硬了，所以……沒差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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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連載小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