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認今年92歲的李登輝，記憶力奇好。當然，老人家的記憶力也很奇特，往往具有選擇性。比如1970年代末，他在台灣政壇眼見輝煌騰達，就開始疏遠當過日本警察的父親李金龍。原因很簡單，以往那段日本殖民歲月，不乏李登輝屬於既得利益者的情況，能不切割？及至他當總統了，依然不讓其父接近官邸。最終李金龍孤老落寞而死，這兒子毫無傷感，畢竟特殊性「歷史的記憶」不堪挖掘，必須抹去。

對待至親尚且如此，李登輝當然忘記1945年8月15日昭和天皇宣布無條件投降，台灣人整整三日連續狂歡，慶賀抗戰勝利；遺忘國史館有這麼一張老照片，呈現當年台北街頭紛紛懸掛中華民國國旗，市民群聚在馬路上舉手握拳高喊「中華民國萬歲」的畫面。

是的，這一代台灣人的父祖輩豈能拋棄慘遭日本集體蹂躪的記憶，更不會忘記「台籍日本警察」如何陷害自己同胞的悲情歲月。這些記憶，也保留在吳濁流的〈陳大人〉小說中。李登輝可以忘卻當時百姓被迫喊他父親為「警察大人」，但稍有血性的台灣人絕對不會。

因此當李登輝聲稱「台灣人是日本人，為日本祖國而戰」，抹滅台灣人在對日抗戰所犧牲的性命，說他「看到鬼了」，徒然反映出他對歷史記憶的選擇性，卻也透露其時空錯亂與身分混淆。一言以蔽之，李登輝一生政治立場的左傾右擺，以及各種奇葩言論，都以自己的政治利益為依歸。

然則就蔡英文和李登輝相較，倘謂恬不知恥，其實不分軒輊。比如2009年3月，蔡英文就在東京拜託「日本出面領導亞洲」，重建東南亞共榮圈、東亞新秩序。但這種極端媚日言行，及至2011年10月再度訪日時，她變本加厲的對著日本人痛批馬英九處理釣魚台爭議太過激烈，不夠和平，她甚至主張「國家領土從來不是單一，領土不是不可以裂解」。

因此蔡英文的日昨為李登輝開脫，揚言「政治人物不能用歷史操作對立」，毋寧選擇性忘記民進黨屢以228事件渲染族群仇恨和對立的歷程，更不用說她在反課綱時上下其手，打定主意要把高中課綱扭曲成「皇民化史綱」。這說明蔡英文要求選民認清「台灣每一個世代因為有著不同的歷史遭遇，以至於對歷史的經驗、記憶、詮釋而有所不同」時，暗地裏也在為自己選票而硬拗，根本不在乎史實真相。否則蔡英文應自問，1945年二戰結束後杜魯門政府是如何追究，美國著名詩人伊茲拉‧龐德遠赴義大利宣揚「法西斯必勝」的賣國言論的。

但這一貫是民進黨為勝選而不擇手段的邏輯，遠者日本治台的虐殺台灣數十萬人，理應寬容和遺忘，但國民黨迫於冷戰反共所需的白色恐怖，則分秒都要追殺到底；近者郭冠英的「鬼島論」，非屬個人言論自由，必須加以肉搜，逼監院對之彈劾，連退休金都領不到。但蔡英文的力挺和包容李登輝「台灣人為日本祖國而戰」的賣台論調，則須視為不同世代的各自解讀。

如此對照兩者雙重標準，哪怕不以民族大義相責，李登輝和蔡英文仍舊欲蓋彌彰，讓人益發確定92歲的李登輝哪裏看到鬼了，而是過去20幾年來的台灣人天天都看到鬼。這景象，誠如清初與顧炎武齊名的歸莊所感嘆的：「兩口寄安樂之窩，妻太聰明夫太怪；四鄰接幽冥之宅，人何寥落鬼何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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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向網友抱歉，此文今刊登中國時報，我自己倒把這事給疏忽了，現把原標題改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