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週四，一位學生突然來電，語氣驚慌：「老師，Yellow 倒在地上奄奄一息，路人說有車子撞到牠，然後跑掉了。」

雖然一頭霧水，我仍逐漸問出 Yellow 是隻經常在校園出沒的流浪狗，不知道為什麼竟癱瘓在地，學生嚇壞了，這才打電話求救。

叮囑學生將狗兒送到醫院後，掛下電話，我想起多年前讀書時的「舍狗」小黃。

小黃是隻長毛土狗，溫和安靜，長年住在後山男生外舍，跟人很親。因為牠住在宿舍的日子很長，大家都暱稱牠為「小黃學長」。

小黃是大家生活的同伴， 牠經常在宿舍區遊蕩，遇見人就陪著走一段路，有時也會在階梯、水池邊陪人閒坐，夜深時則默默迎接大家回來。

居民們經常在 BBS 談起小黃，誰買了東西給牠吃，誰帶牠去獸醫院，誰添了跳蚤項圈、噴了除蚤劑，請大家幫忙照顧。或許沒有人留意，但大家不知不覺都將小黃當做了大家庭的一份子，牠讓許多不曾見面的人們連結在一起，分享共同話題，擁有共同回憶。

某天，一台自貓空下山急駛而過的車子撞上小黃。毫無預警地，小黃離開了。

一隻狗的生命結束，自然不會掀起太多波瀾；然而每當不經意走過某些角落，總會不禁想起，這是小黃經常睡覺的地方，那是小黃曬太陽的所在，而在門口角落，牠曾日復一日目送大家上課、下課。

我的對門室友 BBS 帳號暱稱自此一直都是「小黃學長不回家」，這標誌著我們青春的共同記號。一起分享過那段歲月的人，都會不禁一笑，嘴角帶點滄桑。

對於我的學生，Yellow 或許也有類似意義吧？

診療結果 Yellow 沒有骨折，但肝指數過高，又有心絲蟲病。曾經在寵物店打工的朋友建議，十歲高齡的流浪狗，並不值得花錢治療。一方面年紀大了，所剩日子無幾。而且即使治療好了，流浪在外，難保不會舊病復發。學生因此遲疑，不知道該不該幫 Yellow 買藥治療。

而且聽學生說，經常有人欺負 Yellow，有時踹牠、有時故意騎車撞牠，倘若無法隨時照顧，Yellow 很可能再度被欺凌致死。

怎麼會有人如此對待可憐的流浪狗！？然而仔細想想，倘若有人對遊民潑糞，那麼對流浪狗拳腳相向也就不稀奇了。倘若連酒駕撞死人，肇事者都不會感到歉疚，那麼撞死區區一隻狗，當然也就不痛不癢。畢竟，當人與人之間都如此冷漠，對待動物自然更加冷酷。

即使如此，我依舊要學生自己決定，是否要治療 Yellow。雖然狗兒年紀大了，生命終究要告終，即使流浪校園，處處危機四伏，但只要盡力幫助，那麼至少會降低甚麼都不做而產生的遺憾感。

小黃終究不再回家了。而 Yellow 是否能夠繼續徜徉在校園？或許，該問問這個社會，這個世界吧？

後記：學生今天(週六)來信說決定繼續救治，暑假期間由附近店家照顧。稍後又有更新資訊，經介紹 Yellow 將送流浪動物之家基金會。希望飼主別再棄養寵物狗貓了，而大家也能善待流浪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