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讀的小學距離我家步行只要五分鐘不到的路程。即使下雨,也不至於讓我
上學太過麻煩。國中的時候,父母會接送我上課,放學時候喜歡賴在學校,
下不下雨,對我來說也無所謂。這樣的感覺一直到了上了高中,甚至大學。
下雨對我而言,始終只有理智的「麻煩」與「便利」。
下雨的時候為了不著涼,非得打傘,很麻煩。下雨的時候,不能去球場打球,
很麻煩。如此而已。
直到前些日子,我去了一個離台灣有點遠的地方--北京。
那個地方很少下雨,我在那兒一個多月,沒有遇見任何一場雨。
一直到離開,從居住的地方往機場的路上,竟然意外地下起了雨。
那場雨讓我開始想家。
台灣這麼多雨,一直習慣這種天氣。
沒想到少了雨之後,我會這麼不習慣。
這是第一次,對雨產生「感性」的情緒。
從北京飛往香港,正好是秋初,相當炎熱的天氣。
因為台灣有颱風的關係,我在香港滯留了三天。
這三天在香港隨處閒晃,晴朗的天氣沒有受到颱風的影響。
現在回想起來,最遺憾的,可能是沒有跑到銅鑼灣,隨便抓一個路人,
問他認不認識「陳浩南」。
我對香港印象最深的,就是古惑仔電影了。
帶著這樣的遺憾離開香港,很湊巧的,搭上往機場的巴士之前,
又下起了雨。
飯店的服務員替我打起傘,我搖頭對他笑了笑。
「不必了,我想淋一下雨。」
那個時候我才發現,原來我這麼渴望一場雨。
這是第二次,我對雨產生了非理性的情緒。
後來我發現,原來我潛意識底下,早已經對雨產生了感情。
在我寫下《別讓我一個人撐傘》的時候。
不過可惜的是,那是一個關於雨傘的故事,不完全屬於雨。
於是我拿起了筆,不知道為什麼想替這場雨寫個故事。
完成這個作品之前,我想了很多、很多。
2004年春末,我寫完了《別讓我一個人撐傘》。
我到醫院開刀,因為眼睛患了一個名為「毛囊閉鎖」的怪病。
也許這是一個徵兆,那時候的我並沒有發現。
2004年年底,基於一個很奇怪的理由,我很用力地寫完了《風中的琴聲》。
有人問我,到底是什麼理由,讓我這麼拼命寫作。
我告訴他,因為我想去看海。
果然是個很奇怪的理由。
過不了多久,我的身體出現了很嚴重的狀況。
我的眼睛開始不聽話,醫生告訴我,這個病叫做「眼球震顫」。
當我的世界開始模糊,隨時都像地震的時候,我認為我完蛋了。
我以為自己再也沒辦法寫下任何東西。
沒想到因為這樣巧合的雨,我竟然重新拿起筆。
如果沒有離開北京的那場雨,我想我還是沒辦法動筆。
如果沒有離開香港的那場雨,我想我也沒有辦法動筆。
這個過程雖然比以往都辛苦了點,但是跟那場雨比起來,
似乎又算不了什麼。
我記得離開香港那天,我在巴士上,看著雨。
「雨啊,謝謝妳,願意在我離開的時候落下。」
於是我把握每一個下雨的夜晚,把這場雨紀錄下來。
幸好台灣多雨,否則這個故事可能得寫到我年華老去。
即使有一天,我的手沒辦法拿起筆。
也許真的有那天,我什麼都看不見了。
我還是會繼續寫下去。
就像,雨還是會繼續下著一樣。
特別感謝的,是阿力西,以及其作品《SAVE》。
從《SAVE》這個作品當中,我得到了很多很多的啟示以及靈感,
也給了這場雨一個無法替代的氛圍。
故事開始的那一段話,便是從《SAVE》加以修改而來。
謝謝阿力西,謝謝這場雨,這場甘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