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脫離軌道，我想要長大，自己長大。



不需要爭辯什麼。



不是每次幫劉孟麟把風都會遇到李筱如，但是一天之內總會有一兩次，有時候我正好往她的方向看，李筱如也不會別過頭，就這樣眼巴巴的和我四顆眼珠子對打，有時候一直到她要進女廁了我才發覺，那時候她的眉頭總是深鎖的。




然後劉孟麟抽煙被抓到，記了大過剃光頭。

他沒有把我供出來。但是每次看著他剛剃過圓滾滾的頭，就像是鏡子一樣，照著那天訓導主任衝進廁所，我嚇得目瞪口呆忘了提醒他。




劉孟麟告訴我要去跟別的學校的人談判時候的眼神，跟那天被訓導仔拎出來，看著我的時候的眼神一樣。




也好像，我清晨在公寓頂樓，對著天空唱歌的神情。




＊



「你為什麼不說我在幫你把風？」我低著頭問劉孟麟。


「因為我是條漢子，怎麼可以出賣你！」

「可是……我沒有做好一條漢子該盡的責任，害你被抓。」




我看著劉孟麟的光頭，覺得自己的平頭在那一下子的光景，流了很多汗。




「幫我把風又不是你應該做的，是我拜託你，所以錯不在你。」


「可是……」

「靠，」劉孟麟戴上鴨舌帽，「我抽煙被逮是我自己的事，你沒抽煙，幹嘛被罰？」


「可是我也想當漢子。」我摸著額頭上的青春痘，「給我一根煙好不好？」




我是極度渴望被擁抱的，我始終這樣認為。

我開口跟劉孟麟討煙抽的那一天，我沒想過經過了這麼多年，我還沒忘記第一口煙替我的生命帶來的震撼還有恐懼。




那種第一次感到赤腳踩在高處的針尖上的恐懼，總讓我想起國小三年級在校門口


發生的那一場車禍，我躺在熱燙燙的柏油路面聽著車子從我耳際呼嘯而過。




「當漢子不必抽煙。」劉孟麟說。

「但是你說你是漢子。」

「我是漢子，但是跟我抽煙無關。」

「那我想抽看看。」

「不要。」

「一口就好，拜託，一口就好。」



最後劉孟麟妥協於我的哀求聲中，我手裡捏著第一根煙。


胸口一緊，我感覺整個肺都快要被吸進口中的煙給狠狠捏爛一樣，強忍著咳嗽的衝動，我把煙遞回給劉孟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