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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0/22 15:46:04瀏覽778|回應1|推薦0 | |
〈鶯鶯傳〉是寒門閨秀的愛情悲劇,劇中的鶯鶯對張生不假辭色、欲迎還拒到投懷送抱,次次徘徊情欲與禮教的掙扎,有時禮教佔了上風,有時激情正盛,終於花開,鶯鶯與張生發生了關係。這一連串的心理波動說明禮教本身決非不堪一擊,反而是根深蒂固,才需要一關一關破。可悲的是當愛情的熱度淡了,理想情人也成了禍亂人心的妖孽,自己取悅情人的花容月貌,成了敗德的尤物標記;可笑的是張生無限膨脹的虛榮與教人心寒的自私,他負了鶯鶯的情,尚且做詩詞述其事,以博文人士子之欣羨與社會大眾之同情,最末於各自婚嫁後,無法忘情的希望再見鶯鶯一面。張生對鶯鶯存著的是把玩的態度,無所謂真情可言,讀者看不到張生情意的真誠,因為他從來不打算對這段感情負責,他所想要與需要迎娶的是更高的士族之女,而非如同鶯鶯的寒門之女。 同為情郎所負,鶯鶯的情感較霍小玉深沉的多,小玉的表達剛強而熾烈,鶯鶯則否。由她最初面對情思與禮教的波湧可略見一二:約了張生,見面後卻堅決推拒;激情再起、禮教終於突破而被拋諸腦後,鶯鶯對張生獻身。前後之別極大,可得知鶯鶯的表達也並非含蓄溫文,只是沒有霍小玉的淺而易見,鶯鶯的情藏得深,如流水一般,蓄積到了一定的程度,禮教破了,水流湍急直轉急下,鶯鶯對張生表情;幸而鶯鶯水般可緩可急的感情,未讓自己給張生的負心、社會不公的批判所湮沒,與張生的這段情,想必讓她看清了所謂現實,現實之中是不應該也不需要存有太多浪漫的幻想,否則不是多情惹人嫌,便是徒生是非罷了。張生對鶯鶯的指控名存實亡,要不他絕不會在彼此婚嫁後,難忘舊情的希望與鶯鶯再續前緣;張生沽名釣譽,藉鶯鶯的自我譴責和社會盲目的輿論為自己脫罪,比起鶯鶯一個弱女子,實是太沒有擔當,也太虛偽矯情了。 見到輿論讚美張生是個善補過者,真覺得諷刺無比。張生的行舉瞞騙了自己與大眾,卻無法瞞騙無數後世的讀者,而元稹揭示如此醜惡面的自己,意在為何?原是這段情實在太難以令他忘懷,竟忍不住為其作詩寫成傳奇。可見當代文人,以得到如鶯鶯之美麗女性的露水姻緣為自我滿足,這真是中國大男人主義的極致表現。男性膨脹的虛榮心,與對女性的輕賤到此達到了顛峰。張生對鶯鶯付出的一片真情,將她寫給自己的書信公開,已是極不尊重的表現;婚後要求見面,更是置鶯鶯於何地,可知他從未替鶯鶯設想過。這樣一個自私的情人,幸好鶯鶯不是霍小玉,否則豈不又要為之身亡?由此可見,鶯鶯情感的深沉,她較小玉更加冷靜,更加勇於承認與接受事實,鶯鶯贈張生的詩句中「還將舊時意,憐取眼前人」,亦是她對自己的告誡吧。舊情已逝,情人陌路,日子還是得過下去,不如珍惜當下。 道德意識應該被尊重,但絕不該成為私人用以假衛道、真負心的工具。張生的負心令人厭惡,他在這段愛情上所展現的自私更是教人痛恨,是他負心絕義在前,如何有其面目要求再見鶯鶯?偏偏他就是如此要求了,且毫無半點羞愧之意。真不知曉夜半寤寐、輾轉夢迴之際,他是否曾對自己的行為有丁點不安?他將自己的辜負視作理所當然,反正自始至終沒有人苛責過他。張生的情欲好色是他最為鮮明的個性,他對鶯鶯曾有的痴情蜜意也多於色欲,說不上有情,遑論愛意;功利是他第二個突出的形象,激情過後,他欲拋棄鶯鶯遠去,可鶯鶯非是一般賤民階級,所以他必須尋個理由打發,殊不知這樣的行為有多麼傷人!若今天鶯鶯非寒門之女,張生連理由也不必交代一個便大可離開。可悲可笑的仍是當時的社會風氣,竟能將張生此種殘忍的無情無義視作浪子回頭,將拋棄寒門迎娶士族認作理所該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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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文學賞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