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跟你說，夫人被逮捕了。」

「什麼？何時發生的事！」

瓊安和一群專做粗活的女僕沿著馬廄前的粗圍籬，圍繞成一圈攀談著。

午後陽光鋪灑大地，秋日的午後艷陽天，似是留戀夏日的尾聲不肯離去，惟陽光照射不到之處仍顯寒意。

僕人們辛勤勞動一上午，中午放風時刻刻意避開陰暗的角落，比方說廚房後頭的休憩小屋，寧願選擇溫暖太陽照得到的地方，比方說圍籬附近，相互交換工作心得以及最新情報，藉以了解主人最近的辟好，避免誤觸地雷遭到解雇，失去得來不易的工作。

這是一天中勞動者僅有的休息時間，通常雇主們默允僕人們放下工作解放身心，閒談、喝茶、聊天、驅趕牛羊打個盹兒，這些小小的休閒活動被默允的。此時的僕人們愛上哪就去哪兒，時間一到準時返回工作崗位即可。

只有橋牌、射擊、騎馬等種種高級社交活動被禁止，原因很簡單－和身分地位不相稱。

「真的？！」珍娜緊摀雙唇，不可置信問。

一旁的克勞蒂亞不屑出聲，反擊：「那是警方瞎了眼判斷錯誤，夫人很快會被飭回。」

瞎了眼？怎麼說！

「妳不知這件事？警察在夫人房裡搜出格紋圍巾、假髮、頭飾和法國香水。」瓊安解釋。

「太離譜！哪位公爵夫人沒有成打圍巾、數頂假髮、幾十件頭飾和幾瓶法國佬製成的香水呢？」克勞蒂亞再度出聲，罵罵咧咧數落警方。

恨極梅貝兒和男主人勾勾搭搭，推諉一堆事情加諸己身的克勞蒂亞早已心生不滿，心向女主人不說，私底下還稱呼梅貝兒為「小婊子」。

她一口咬定小婊子誣賴女主人，才會讓老實的夫人蒙受不白之冤。

「嗯，我可不這麼認為。」傻呼呼的珍娜不確定的說話，說完咬起手指甲。

「喔，妳認為小婊子無罪釋放讓夫人入獄是明智之舉？夫人是殺害四名妓女罪大惡極的兇手，早日送上絞架早日安定人心？我告訴妳，讓小婊子坐上夫人之位的那一天妳便準備滾蛋，連隨身物品都不讓妳收拾，錯不了！」一股腦兒發洩不滿，克勞蒂亞豁出去了，酸中帶辣的言詞儘數落珍娜的不是，藉以衡平早不平衡受傷累累的心。

對於克勞蒂亞的咄咄逼人珍娜顯得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她的眼珠子轉阿轉，雙手緊絞裙襬的花布邊，搖頭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妳誤會了。我的意思是柔伊她…她…」

「她怎麼了？」克勞蒂亞睜著一雙圓眼步步進逼，數名女僕同時聚焦珍娜的臉面上，好奇一向蠢笨的珍娜面對咄咄逼人的克勞蒂亞提出疑問該如何回答？

珍娜卻會錯意。

許久沒成為眾人目光焦點的珍娜十分得意，認為出頭早晚的事。這會兒聚光燈打在臉上十分難得，不好好表現一番對不起自己，是以打起精神回答：「阿，柔伊她、她跟警方說夫人從未買過金黃色的假髮，因為夫人認為那和上流社會尊貴的身分顯不相稱。那是下等妓女招睞顧客的方法，傷風敗俗低俗極了。」

就這樣？

「當然不是！」珍娜滔滔不絕的往下說：「還有，那種魅惑人心的低俗花露水絕非夫人的，夫人都託朋友自美國紐約帶進Jean Patou高級香水。總之，警方搜羅出來的東西全都是……」

原本滔滔不絕的傻珍娜突然住口，警覺話太多，違背廚娘柔伊要其發誓絕口不提的警語，「千萬別出去亂講話，否則害死人的。」

「全都什麼？」珍娜突然住口，欲聽下去的克勞蒂亞不滿逼問。

「對呀，全都什麼？話講一半沒意沒思，耍人耍夠本。做人別這樣，有話快說有屁快放，不然和妳絕交！快說，快說呀。」眾女僕全圍上來，要珍娜說清楚講明白。

珍娜慌了，就在此時救星出現。

一點黑影自遠方慢慢走來，黑影變成圓點，最後圓點拉成長長直線，直線逼近人影出現，珍娜總算認出人影是誰，那就是管家李來了。

珍娜鬆了口氣，再不必擔心多言賈禍，管家的出現等於放風時間到，眾人歸位。

警方一一盤問，眾女僕口徑一致，全指認夫人房裡圍的用的擦的抹的裝飾用的廉價物品沒有一樣該在夫人房裡出現。

那些東西全都是公爵和夫人的貼身女僕梅貝兒日常穿戴的用品－金黃色的假髮除外。因為梅貝兒擁有一頭金黃瀑布般的自然蜷曲長髮，不需穿戴同樣髮色的假髮掩飾。

關鍵就在掩飾！

因此警方宣布女僕梅貝兒無罪獲釋，女主人安娜當庭收押。

「罪證確鑿，想賴也賴不掉！最毒婦人心。」吹鬍子瞪眼的胖探長氣呼呼地說。實在想不到只因＂妒忌＂兩個字殺害無辜的妓女，還想栽贓嫁禍無辜的貼身女僕，不可原諒！

「喔，這是…我怎麼感覺到真兇故意栽贓嫁禍給夫人。夫人是兇手，真相果真如此？」李表示高度懷疑。

瑪莉安一臉苦笑，難以解釋。

關於這點瑪麗安的看法和管家一致，那就是兇手真的是瘦弱的公爵夫人－褐髮安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