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4C 工作室內午夜時分。
　　
　　一些此起彼落的呻吟聲從早已拉下鐵門的展示間裡傳了出來。
　　
　　「喔！好舒服，要我現在就死了我也甘願。」這是小芳的聲音。
　　
　　「小芳姐，想一想明天可以收到的現金，妳就又捨不得死了。」這是小妹馬上打趣的聲音。
　　
　　「對！」小芳如往常一樣強勢的語氣，「只要一想到每天有這麼多現金可以數，我馬上就活回來了。」
　　
　　原來，幾個疲憊不堪的女人正一字排開的坐在按摩椅上，一面按摩一面泡腳。
　　旁邊的小茶几上還擺著小點心，正是小麗的訂婚喜餅。
　　
　　
　　孫奶奶從小麗的爸媽一答應婚事後，馬上就和標嬸接手所有訂婚的瑣事。
　　
　　李爸爸和李媽媽只要兩百盒喜餅。定價兩千元的訂婚喜餅孫奶奶一口氣就訂了三百盒，除了兩百盒送到李家，其他的一百盒則是讓標嬸偷偷的送往所有的親戚朋友家。
　　
　　所有的人都在百忙之中都抽空南下一天，參加小麗的訂婚大典。孫宗名包下了三輛遊覽車，載著4C女人的全體員工和眷屬，像出外旅遊一樣到南部參加兩人訂婚典禮。
　　
　　用完午餐後還將所有員工和家屬都送到了大型遊樂園遊玩了一下午才回台北。
　　
　　「小麗，妳這按摩泡腳的點子真好。」小芳一面按摩一面說：「不只是客戶們讚不絕口，現在還可以拿來嘉惠我們這些累的像狗一樣的可憐女人們，我真是太……太感動了。」聲音明顯的酥軟。
　　
　　「喔！好舒服。」正在放暑假的小妹也跟著哀嚎，「我今天替人試穿衣服站了一整天，我看腳大概都腫起來了」
　　
　　這時……
　　
　   「自己的喜餅新娘不能吃！」小芳突然大聲一吼嚇了大家一跳。
　　
　　原來小麗正偷偷的將手伸到了西式餅乾旁邊。
　　
　　「人家也餓了嘛！」小麗聽到後不甘不願的將手給縮了回來，嘟起嘴說：「為什麼就妳們能吃，我就不能吃？這些看起來都好好吃。」非常大聲的抱怨。
　　
　　
　　「習俗嘛！」小冬細緻的聲音幽幽的傳來。
　　
　　「打電話叫妳家孫董準備好宵夜就好啦！」平姐的聲音也跟了過來。她也是趕來開會開了一晚。
　　
　　「我不要吃宵夜，我就是要吃餅乾。」
　　
　　人在又累又餓的情況下，血糖一底，智商就跟著低了下來，還帶了點無理取鬧。
　　
　　「小鈴！去將孫奶奶燉的送子湯熱一碗來，妳家小麗某方面需要補一補了……。」
　　
　　小芳話還沒說完，小麗馬上接著說：「小鈴不要去！」嘴翹的半天高，心不甘情不願的說：「我不吃就是了。」
　　
　　然後轉過頭來，對著右手邊的小芳說：「妳很壞心耶！明知道人家喝補喝到怕，妳還這樣嚇我。」
　　
　　「誰叫孫奶奶贊助五萬塊，補貼工廠這個月的點心費。目的就是要我盯著妳喝補湯。」小芳涼涼的說，一點都不會心虛。
　　
　　「孫奶奶對妳還真好，還沒結婚補湯就天天補給。」平姐也打趣的說。
　　
　　「她是擔心小麗為了要維持模特兒，紙片人似的身材才這樣做的……天知道小麗因為工作量大，從來都不忌口的。」小芳說。
　　
　　「妳既然知道原因，為什麼不替我跟奶奶解釋？」有人又嘟起嘴來了。
　　
　　「有好處拿，我做啥要去解釋？」小芳頂了頂眼鏡，完全不理會小麗，繼續閉目按摩養神，「反正喝補藥對妳有好無壞。」
　　
　　「說到了贊助，聽說這次想搭便車的贊助廠商一堆是不是？」平姐問。
　　
　　「是啊……除了像小冬和小麗的男人現金贊助外，有些老客戶還提供一些額外的贊助。……有人提供一千份的老人保養品試用包。」小芳一一細數，「有幾家蘭園願意聯合提供拖鞋藍盆栽五百盆做造景，說只要在目錄上打上蘭園的名稱，五百盆蘭花，會後直接送給與會的老太太們每人一盆當禮物。」
　　
　　小芳閉著眼睛，口中唸唸有詞，「還有妳們屁股底下的按摩椅廠商，願意到會場提供十部按摩椅給老人家試坐，不過我還在考慮中。」
　　
　　「這樣很好啊，為什麼要考慮？」小鈴奇怪的問。
　　
　　「因為另外一家廠商說，他們願意提供二十部按摩椅到會場。」小芳還是閉著眼，「其中十台使用過後，願意免費轉送到我們這裡讓我們使用，條件就是，要我們把這十台全部替換掉。」小芳說。
　　
　　「哇！這麼好康。」
　　
　　「這還不算是最好康的。賣布的劉老闆說願意提供所有的新布樣品全部免費使用，只要我們說的出來顏色，多少數量他都願意配合。皮料廠也一樣，一直催我新皮料的色樣，還有一些新的布商和皮革廠也一直塞樣品過來。」小芳就像電腦一樣，一項項的叫出資料。
　　
　　「我每天光是接這些就接不完。」語氣得意中還帶著點哀怨。
　　
　　「沒想到我們的名氣這麼大，讓這麼多的廠商都想搭便車。」小妹咋舌的說。
　　
　　「雖然我們工廠的規模不大，各種產品的使用量也不多，但是名稱倒是挺響亮的。」小芳解釋著，「他們搭便車所省下的廣告費可能比賣我們布料、皮革所賺的錢還多，有機會他麼怎麼會錯過？」
　　
　　「公司只要一有名，就跟大明星一樣，代言產品一樣一樣的來。」平姐也跟說：「沒向他們收代言費就已經算很客氣了。提供一些贊助就可以省下大把代言費是很划算的，這些生意人的算盤可是打的很精，妳可千萬不要客氣，能拿的好處就拿。」平姐大聲的建議說。
　　
　　「我知道的！」小芳終於張開了眼，「那，平姐，會場和燈光、音響、舞台佈置等等都設定好了嗎？」小芳反問平姐。
　　
　　
　　「都簽好約了，因為參加的人數眾多，而且多半是老人家，所以我情商借了會議中心來舉辦。……那裡夠大、可以容納五千人的音樂會。」
　　
　　「老人家多半不喜歡太新潮的東西，我們只要把舞台和佈景弄得好一點就好了，音樂也找比較古典的音樂，我已經找配合的廠商去研究了，沒問題的。」平姐說。
　　
　　這時小冬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說：「這麼多老人家聚在一起，不知道會不會有問題？我看我還是找小米聯絡一下，看她們醫院能不能派幾個護理人員過來。」
　　
　　小芳也說：「趙奶奶的兒子是名醫，聽說也要來參加，我明天打個電話給趙奶奶，請趙醫生當天能多關照一點才好。」
　　
　　小芳轉頭對小冬說：「我看妳跟小米說，我們贊助白石斛蘭護士鞋兩雙當禮物，讓她找幾個可靠的同事一起來幫忙，我看一定可以的。」
　　
　　「嗯！我明天就打電話給小米。」
　　
　　「那紀念品呢？準備好了嗎？」平姐又問。
　　
　　「小麗準備了一千份的足部保養按摩霜，小冬準備了一千條的絲質繡帕，我看應該就夠了。」小芳說。
　　
　　「這樣就夠多了，記得多留幾份給我，我答應幫忙搭舞台還有燈光音響的工作人員，每人給他們留一份紀念品。」
　　
　　
　　入秋的夜晚，幾個女人還在為自己的事業做努力，雖然每個人都累的快虛脫了，但是所有人都忙的很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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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夜晚，抱著小麗熟睡的孫宗名突然在熟眠中聽到了不尋常的手機鈴聲。
　　
　　他趕緊起床查看手機，小麗被他的大動作擾醒，迷糊的問說：「這麼晚了是誰啊？」
　　
　　他愛憐的親了下她的嘴角安撫著說：「沒事，妳快睡。」看著小麗又熟睡，替她掖好被子，他才又繼續看著手機螢幕。
　　
　　後良久後，他終於揚起一抹微笑、詭異的說了句：「終於逮到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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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初剛過農曆七月，氣候依舊炎熱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這一天宜破土、安厝的黃道吉日。
　　
　　東區一塊閒置了幾十年，繁華路口的黃金地段突然被一大群的工人所包圍。土地的中央甚至擺起了香案來，臨時搭起的台子上大大的書寫著孫氏營造，高氏企業，合作大樓聯合破土典禮。
　　
　　九點鐘良辰吉時一到，兩位俊帥的男負責人隨即牽著自己的女伴走上台來。
　　
　　兩人都緊緊的牽著自己女伴的手，共同的拿起了小圓鍬一起對著地上堆起的沙堆，意思性的挖了一鍬，代表破土的意思。
　　
　　頓時，來自四面八方的閃光燈閃個不停，而工地的鞭炮聲更是響撤雲霄。
　　
　　所有的媒體記者都圍著兩對俊男美女，但隨著保全人員的護身擋駕之後，四個人魚貫的坐在台上。
　　
　　終於在兩個男人互相禮讓之下，孫宗名拿起了麥克風。
　　
　　「多謝各位媒體朋友和同業先進，今天能來參加孫氏和高氏合作所建的複合式住商兩用大樓的破土典禮。……本人謹代表孫氏企業感謝各位的蒞臨捧場，也祈求未來大樓的興建過程，能一切平安順利。」說完對著所有人一鞠躬表示感謝，媒體又是一陣的閃光。
　　
　　這時有媒體開口問：「請問孫氏怎會找上高氏合作呢？」
　　
　　又有人問：「高氏企業的本業並不是做營造業的，這樣會不會造成以後大樓落成後營運上的困難呢？」
　　
　　「這位媒體先生問的好！」俊帥的臉孔帶著堅定的神情說：「高氏企業的確非營造商，但是高氏企業卻擁有這筆土地的開發權，所以我們採用共同合作的方式來蓋這座大樓。」
　　
　　孫宗名侃侃而談，「高氏企業出土地，我們孫氏負責建造，這樣可以達到雙贏的目的。」
　　
　　當大家聽到原來是如此的合作模式，底下的同業和下包商都一陣的議論紛紛。
　　
　　大家都知道這塊土地的價值，也一直都以為是高氏投資龐大的資金到孫氏來共同買地營造，卻萬萬沒想到原來土地的所有權人竟人就是高氏企業，這時大家對於孫氏企業撿到這樣的便宜都不禁感到羨慕了起來。
　　
　　這時又有媒體發問：「今天陪伴在孫董身邊的女伴，是我們都很熟悉的名模……李艷麗小姐，不知孫董和李小姐是什麼樣的關係？是男女朋友嗎？」
　　
　　他聽到問題後笑了幾聲後，才愉快的回答說：「我以為今天應該是破土典禮才對，怎麼大家也關心起我的感情生活來著？」
　　
　　他頓了下才又接著說：「李艷麗小姐不是我的女朋友。」當此言一出台下一片的譁然，但是等到他下一句話一出，「她是我的未婚妻，我們一個月前訂婚了。」全場更是驚呼連連。
　　
　　這時有媒體搶先問道：「我們都知道台上的兩位女士、是4C女人工作室的兩位負責人，不知道孫董是不是因為和高氏企業合作，才會認識李小姐？」
　　
　　「你們想太多了。」他笑著先回答了一句，然後才又緩慢接著說：「我和我未婚妻認識很久了，在她高三的時候我們就認識了。」
　　
　　
　　孫宗名摸了摸領帶，順了順肩膀後才又接著說：「各位應該都清楚，我未婚妻和高總裁夫人合作的事業也非常成功，不輸我們兩個大男人的。」此話一出所有的媒體都笑了。
　　
　　「你們準備什麼時候結婚？」又有媒體發問。
　　
　　孫宗名馬上眼睛一亮的說：「大家都知道我們兩人最近都忙，所以結婚的時間還沒有決定。」
　　
　　他表情萬分得意的接著說：「我只能說我很想明天就結婚，但是……我怕我回家後，會讓未婚妻拿著她有名的拖鞋打我，所以我還是只能說……盡快。」他話一說完全場哄堂大笑。
　　
　　沒錯，李艷麗小姐的拖鞋的確是頂港有名聲，下港有出名。
　　
　　一場轟轟烈烈的破土儀式到最後竟然變成戀情公開大會，讓許多參加的人都覺的好笑。
　　
　　在電視機前觀看的人們，則人心各異。有人獻上祝福，有人則心有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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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會這樣！表哥什麼時候訂婚了我們怎麼都不知道？」
　　
　　孫宅內，徐珮如正像是無頭蒼蠅一樣繞著徐瑞真團團轉。
　　
　　而徐瑞真在看到報導後，馬上打電話給她的大哥說：「不是說是裁縫店的那塊地嗎？怎麼會變成另外一塊路口的店面土地？」
　　
　　「我怎麼知道會變成這樣？」徐老大也是氣急敗壞的。「一直以來，我所得到的消息都是那塊工廠用的土地啊！什麼時候冒出來這塊黃金店面，我也不知道。」
　　
　　徐顧問的聲音明顯的非常沮喪，「我剛剛問過很多人，他們都說一直查不到這塊地的所有權人，沒想到最近有人去登記開發了，卻發現是他們兩家人在合作。」他也是很扼腕，一隻好大的金雞母就這樣飛了。
　　
　　「那現在該怎麼辦？」
　　
　　徐瑞珍急的像無頭蒼蠅，「我前一陣子才出脫手上所有的孫氏股票，接著又去市場上散播孫氏利空的消息。……本來想等股價下跌後再逢低買進更多的股票。」拿著電話走來走去，「這下子新聞一出來，孫氏的股票恐怕會連漲個幾十支漲停板都有可能，我怎麼可能補的回來？」
　　
　　最後……不得以，徐瑞真咬著牙問，「大哥……你身上還有多少孫氏的股票？都倒給我吧。」必須蠻幹了，不然她會損失慘重。
　　
　　「我剩的也不多了，最多百分之三左右，其他的都拿去質押了。」
　　
　　「質押的有多少，能不能先贖回來。」
　　
　　「大概也只有百分之五左右，我沒有這麼多的資金去贖回來，」
　　
　　徐老大也很苦惱，股價正好他卻沒辦法拿回來用，真的是好可惜。他原本是想等股價最低的時候去贖回來炒作一番的。
　　
　　總共才百分之八的股份而已，這叫她要如何維持住董事的位置呢？如果他們徐家被踢出了孫氏的董事會，那她以後在孫家還有什麼面子耀武揚威下去。
　　徐瑞真心中暗自懊惱著。
　　
　　都是李艷麗那個女人害的，要不是她五年前突然跳出來和孫宗名談戀愛，說不定他早就和珮如結婚了，也不會讓他們徐家淪落到現在這麼淒慘的地步。
　　
　　「姑姑，那個女人不是五年前就和表哥分手了嗎，為什麼她又和表哥訂婚了呢？」事到如今，徐珮如還是只會吵鬧這種已經不重要的問題。
　　
　　「現在姑姑沒有心情理會這種小事，妳自己先看著辦。」徐瑞真說完話，不理會徐珮如的一轉身就急急忙忙走出去。
　　
　　她要去找人想辦法挽回頹勢，絕不能坐以待斃。手頭上的錢她要拿來用在刀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