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日本獎
香檳大學城有位赫赫有名的發明家Nick Holonyak。1962年發明第一粒紅光二極體(LED,light emitting diodes),這是繼愛迪生發明電燈之後,最重要的燈光科技大躍進。1995年他榮獲日本政府頒贈科學界最高榮耀「日本獎」,應邀與夫人前往東京,接受日本天皇頒獎的殊榮。頒獎儀式上,他謙稱只想在自己的研究領域散發一點微光。然而在場觀禮的人士無不奉他為科技界的「可見光LED之父」;他發明的紅光二極體,如天上的繁星,將在世界每個角落散發光芒。
頒獎儀式宴會上,他坐在日本皇太后美智子旁邊,他告訴美智子,年輕時曾是駐紮橫濱的美軍,非常懷念日本兒童歌曲,美智子開始唱兒歌給他聽,一曲又一曲。哇,只有我們大學城的科學家才有此榮幸,在國宴上,聆聽日本皇太后美妙的歌聲。
他從日本領獎回來了。有一天在電機系館前人行道上,晨光下他看見地上閃閃發亮的一分錢,立即俯身拾起,瞬間,跟行經的我四目交接,他孩子似地興奮舉起亮晶晶的銅幣說:「窮的時候,一分錢也寶貴得很啊!」即使才榮獲大獎,剛剛跟日本皇室比肩同座,共享盛宴。他仍然牢牢記著,自己是烏克蘭移民礦工的孩子。
2.調光器的發明
秋高氣爽的夜晚,我們邀請科學家與夫人來寒舍共享龍蝦晚餐,酒過幾巡,談天說笑間,我們的孩子回家了,急切地想看看這位了不起的發明家,迫不及待地詢問Nick的發明。Nick站起來,用調光器關掉客廳、飯廳、廚房的電燈,屋子一片漆黑,唯有音響、電腦以及家裡其他電器產品上的小燈亮著,如夜空中燦爛的行星,他指著那些小燈說:「這些燈的元件都是LED做的,將來電燈泡很快也要被取代。」接著他指著調光器說:「那調光器組合配件也是我發明的。」「真的?怎麼發明的?何時發明?」容貌細緻如中國瓷器的科學家夫人,敘述了科學家發明調光器的來龍去脈:
「你們可能注意到,Nick平常想東西的時候,喜歡扭轉他的捲髮,你們或許也聽說,Nick每天喜歡泡又長又熱的熱水澡。有天,他躺在浴缸泡澡,一邊扭著他的捲髮,一邊想著他的實驗和測量,東想想這個液晶,西想想那發光的二極管,突然望著天花板的燈,那燈光太亮了,照得他的眼睛不舒服,他真想把那光線調暗淡一些,他想著,想著,突然靈光一閃,Eureka!Eureka!Nick差點要從浴缸跳出來。隔天跑到實驗室,開始研究調光器的組合配件。」
調光器的發明居然來自浴缸的泡澡經驗,可真神奇啊!Nick不僅發明高效率的可見光,亦能調整光的強度。從十字路口的訊號燈到調光器等等,他的發明為全球節省大量的能源。科學家頭髮猶豐,經年舉重鍛鍊的身軀依然健壯,未來定然會有更多的發現與發明。
3.簡樸的生活
Nick的父親是東歐烏克蘭移民,伊利諾州南方煤礦小鎮的工人,含辛茹苦地培植他讀完大學及研究所。Nick是兩度諾貝爾獎約翰.巴丁教授的第一個入門弟子,巴丁是電晶體的發明人之一,也是低溫超導理論的創始者。Nick兩度進白宮接受兩位布希總統頒獎,並自俄國總統普丁手中領取「全球能源獎」;麻省理工學院授與Lemelson-MIT發明獎,也是伊利諾州林肯獎的得主,2008年選入美國名人殿堂,集眾多榮耀於一身。你可能以為這位聞名遐邇的發明家一定忙著四處旅行演講或者主持國際研討會。不,他過著極端規律而簡樸的生活。
去年11月3日Nick行將八十,還沒想到退休,每天風雪無阻,清早準七點搭公車上班,繼續勤勉不倦於研究工作,中午吃個三明治,再繞到大學書店翻閱科技書籍,順便買一份《紐約時報》。假使你在書店與他不期而遇,他會告訴你正在讀那本書,他會忘情地滔滔不絕講說他的讀書心得,你肯定會被那陶醉於知識之海的熱忱而感動,讓你感覺人生值得活千百倍。下午二點鐘,他親手研磨烹調咖啡,在辦公室接待客人、學者、記者、專利律師(注:他是大學城擁有最多專利的發明家)。咖啡時間,最愛的還是與同事、學生談論新觀念、新影片、新發明,談他的學術恩師以及礦工父親。
古老中國,學子們追隨孔夫子聽他談哲論理,如何修道成聖;晚近,去北京的人一定要去拜訪才子錢鍾書;而從世界各地慕名前來香檳的科學家,則無不熱切地尋找機會接近這位發明家,談論他的研究實驗:複合半導體雷射、發光電晶體等。若能與科學家晤談,是他們畢生的榮幸。但他不計名利,深居簡出,性情直率,聽說,他曾緊閉門戶,拒絕跟約會遲到的大人物見面。
咖啡時間三點準時結束,這時科學家隔窗眺望不遠的停車場,車子等在那裡,纖細的夫人搖下車窗,有默契地向他微笑揮手示意。來訪的客人陪著走下樓,他偕同老伴一道回家了。
4.黑暗與明亮
礦工父親,弓著身子在漆黑的坑道裡挖掘煤礦,他親眼看見父親勞瘁地吐出鮮紅的血。
發明家兒子,一頭栽入科學實驗室鑽研探測,奇異地發明紅光LED,照亮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