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故事～謊言　（四）  

　　自從那一天的告白之後，綠綠還是每隔一天就來學琴，但是開使的那幾天，她會時時的觀察我我的臉色，好像深怕我會對她出現有蔑視之意。
　　但是我真的是一點也不在乎，對她的態度也與從前一樣，她才漸漸的放了心，因此就更開心，和我說的話也更多了。
　　然後，有一天她帶了她男朋友的的照片來給我看。
　　他看起來確時是很年輕，大約二十七、八歲，不會在更多了。長得也一副很神氣的樣子，一張臉清清秀秀的斯文樣，算得上是個漂亮的男生。
　　綠綠跟我說，他叫陳家駿。

    「我將來會成為陳太太。」她最喜歡這麼說，拖著下巴，帶著夢幻、滿足的神情說︰
　　「他說他會娶我，等明年過完年後就娶我，妳看，秋天都過完了，祇等著過年而已。過了年，他就來娶我了，他說那時候她升遷了，我們就會有足夠的錢買一層公寓，我們幸福的生活一輩子。」　　　「他不在乎我當過妓女，妳也不介意我是妓女，這樣多好。以後妳可以一直當我的好朋友，我有了家駿跟妳，這樣不是很棒嗎！」她總是熱衷的說著。

    我也總是微微的笑著聽她說。
　　但是私心底下卻為著她擔心，我認為綠綠真是不可思議的天真，以她那樣的成成環境與際遇。她對這個世界，居然還是一點也不了解。
她仍然持續來學琴，也會開始跟我借些書回去看，她的說法是她希望跟上陳家駿的步子，所以要多學習。
　　有時她來了我如果功課忙，她也只會自己獨自練習一下，不打擾我，還會自動的幫整理房子，甚至幫我煮碗麵，才回家。
　　也許是聽她談的多了，慢慢我開始非常不喜歡那個叫陳家駿的傢伙。
　　他一個月不過就是給她兩萬元，還不時的跟她身手要錢花。綠綠那麼的漂亮，一個月要賺個十來萬也很稀鬆平常，然而她為愛情放棄了金錢。
　　陳家駿呢？他也沒什麼多了不起的付出，在我眼裡看來，他算是賺盡了便宜。藉著談戀愛的幌子，找機會讓自己放蕩墮落一下，還能得到綠綠著麼全心全意的歡迎，何樂而不為呢？
　　要我說，我真的認為綠綠糊塗的可以，因為我實在看不出陳家駿的真誠所在，她卻不計後果的轟轟烈烈的談起戀愛，感覺像是現代版的茶花女式的犧牲。
　　當然我是不會對她說起我的想法，她正在熱戀上頭，我又何必枉作小人呢？
　　在思想上來說，我比綠綠卑賤一百倍不止，雖然我是個大學生，她卻曾經是個妓女。我卻不慚愧自己的想法，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與堅持，如果她願意只看人性的良善面，也不是什麼壞事。

　　她總是說要帶陳家駿來給我看，結果她並沒來得及帶來。
　　有一天晚上她來了，神情很不好，也不練琴，坐在沙發上竟然默默流著淚，告訴我：「他走了，公司派他到美國去。」
　　我愕然的看著她，看著她哭的那麼的傷心。
　　「他說要升遷，要加薪，就要出國去進修。」綠綠說的滿腹委屈的樣子，看的我都覺得心酸。「他說這個機會很難得，他不能放棄。」
　　看著他這樣難過，我連忙的安慰她，「妳不要太擔心，只不過去學習嘛，又不是不回來。妳看再果兩個月就要過年了，公司都有年假，他總會回來過年吧！」
　　當我這樣說了時候，綠綠擦乾的眼淚，振作的說：「嗯，他是個好人，很好很好的好人，他一定不會忘記我的，他會回來娶我。」
　　我攀著她的心情，加強語氣的說︰
　　「妳這樣想就對了，我猜他一回來就會來娶妳的，他工作這麼辛苦，不過是為了你們的將來能過得好些嗎？妳多體諒他一些，就不會太擔心。」
　　綠綠是個十分坦白可愛的女孩，就像一頭小動物，有種原始味道，她一點都矯情虛偽。
　　當她的念頭怎麼轉的時候，她便也怎麼相信。果然，她很快的就拾起了信心，認真的開始練習前兩天教她的「鳳求凰」。
　　隨然綠綠已經擺脫了憂傷，我卻不那麼樂觀，看著她把全部的希望、精神跟快樂，全部寄托在一個男人身上，我就覺得十分難以接受。
　　大概是我從來就不相信陳家駿的真心吧！
　　她這麼年輕，這麼美麗，性情又這麼的好、任何時候想要嫁人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更何況她已經從良了，以她天真善良的心思，優雅天成的氣質，走到哪都會吸引異姓的目光，但是她這樣苦苦的守著那個男人，值得嗎？

　　上個月，她開始沉鬱下來。
　　我看著她瘦了一大圈。
　　就在兩個星期前，綠綠來的時候，臉色非常的蒼白。她看到我便說：「我沒有收到錢，他不可能忘了的。」
　　我問她：「家用不夠嗎？我這裡有，要不要先拿……」
　　「不，不是的，他——他不可能會忘記的，這一次——」她說的又急又慌
　　我小心翼翼的說：「也許是事情忙耽擱了。」
　　「不會的，不會的。」她狂亂的說，「他不可能會忘記的啊！為什麼？為什麼？」
　　她抓緊了我的手，她抬起頭哀告似的看著我，那雙深褐色的大眼睛，活脫脫的就像受了傷動物的眼睛。
　　我深深的為她感覺到恐懼，但是我沒有辦法幫她。
　　綠綠哀求著我：
　　「我求求妳，我求妳幫我寫一封信給他好嗎？跟他說我愛他，跟他說我想見他，請他快快的回來，我們不要買什麼房子了，只要他回來，我可以過得簡單一點，樸素一點沒關係，求求妳幫我寫信給他。」
    我我忍不住綠綠的哀哀求告，只好如她所說，寫了一信給陳家駿。
　　我先是表明了自己的身分，然後提及認識綠綠的經過，我在信中寫了綠綠如何的認真學琴，指為了給他驚喜。我還寫到綠綠專心的學習新的知識，只因為愛他，希望能與他匹配。我寫到綠綠是如何的癡情等他回來，把綠綠對我說的一切，都寫在信紙上。
　　寫完後，我把信拿給綠綠看，綠綠一邊看一邊哭，一邊哭還一邊的點頭，然後當命根子似的，小心的收近皮包裡。
　　那天晚上我把她留下過夜，煮了一碗麵線給她吃，她在我的床上睡了一個晚上。
　　陳家駿才離開兩個月，她已經憔悴得走了形，她哭累的捲縮在我的床上的模樣，可憐得令我心酸。
　　她睡著之後，我拿出信件，又再信末寫上了幾句話，我跟陳家駿說明綠綠實在是一個好女孩，希望他不要辜負了一個女子的癡情。
　　第二天一早，我要上課，綠綠也走了，從那天以後她都沒來過。
　　我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情，雖然我為他擔心，卻沒有去找她，因為我沒有她的地址。
　　以前都是她來我這，幾乎每隔一天就來一次，所以我從來也沒有想到要問她的地址。
　　直到今夜——今夜陳坤源警官帶來的消息——我才知道，綠綠死了。

　　我說完了我所知道關於綠綠的事。
　　陳坤源警官點點頭，說：「妳看看這個。」他拿了一張紙給我看。
那是一張電報，我看見電報上面簡短的寫著：「空難。陳家駿於三週前遇難身亡。特以通告。」
　　電報是一家著名的企業以公司名義發出的。日期則是前天。
　　綠綠殉情了！
　　我難過的想著。
　　「這樣看來很明顯的，這是一宗自殺案件。」陳警官作此結論。
　　她殉情了！
　　我難過的無法對陳警官表示任何感覺。
　　「非常謝謝妳的協助，小姐，深深感激。」
　　一個妓女為愛人殉情了！
　　「如果沒有妳的說明，我們在她公寓找到的電報也是無用，抱歉深夜還打擾妳。再見。」
　　送走他們出去後，我鎖緊了門，呆滯走到床上，捲緊了棉被猛發抖。

　　綠綠死了。
　　一個癡情的妓女，殉情了！

　
◢　待　續　◣

23:46 2006/5/18．劍．疾風手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