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睜開眼，接觸到鄰座陌生男人帶笑的眼睛，有點不好意思。希望自己沒有累得發出了鼾聲，在車上也曾聽過男人打鼾聲的。不知道他看了多久，也不見他迴避，只得苦笑一下，解釋自己累癱了，他只是微笑不語 此時車子已到達終點，遂起身隨著眾人下車。 魚貫下車的都是在市區剛工作了一天的上班族。在市區工作，無可避免的要經由高速公路進出，在交通繁忙的時候是很耗費精神的事。一般公司為響應節約能源，對搭乘公車上下班的員工都有車資補貼，加上市區停車不便，因此搭乘公車的人很多。 每天清晨，由四面八方來的上班族，將車停放在停車場後，就依序排隊上車〈Park and Ride〉。車子由車站直達市區，中途沒有停靠。 美國社會一般民眾都是守法守秩序的，尤其表現在排隊上。沒有爭先恐後，也沒有互相推擠，完全是自動自發的一種秩序，這種秩序造就了和諧、從容不迫的社會。每天清晨排隊等候公車時，欣賞著這些衣著光鮮亮麗，修飾整潔的紳士淑女也是一天很好的開始。 有時回憶起在台灣時的種種，發生在公車上的事也佔了一部份。有些記憶模糊了，有些仍鮮明的刻劃在腦海中。 學生時代，在台灣搭公車上下學有許多的趣事和痛苦經驗。趣事多與少女情懷有關，而痛苦的經驗則大多是秩序。 那時的公車是沒有冷氣的，只有兇狠不耐的車掌小姐，開車勇猛的司機，還有永遠擠得像沙丁魚罐頭般的悶熱車廂。 對我這種守秩序的人來說，最痛苦的莫過於擠不上車的無奈。常常引頸蟀萿漱膘挈蚸顝k姍來遲的出現了，這時身後的一群人便一擁而上，你推我擠的堵在車門口上下不得。 大概我常可憐兮兮的站在一旁看人推擠上不了車，有一次竟被身後一群頑皮的男生拱擁的上了車。還記得當時幾乎腳不著地，上車後發現自己竟是第一個上車的人，直覺不可思議。那是唯一的一次經驗，也因此記憶特別深刻。 另一個讓我萬分尷尬的經驗也是很難忘記的。在公車上，我站著面對窗外，車上人多但也不特別擁擠，身後站了些人。我常常是看著窗外發呆的，等感覺到有異，並聽到背後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意識到是怎麼回事時，轉頭看到的竟是一個漲紅著臉，面貌清秀純真的國中男生，當時心中頗為吃驚詫異，也只能不動聲色默默的走開。長大後的小男生大概也很難忘記這一段突發的事件吧。 高中時受同學邀請，第一次夜裡搭乘公車前往三重同學家吃拜拜，在擁擠的車上，不知何時面前站了一位流氓氣十足，渾身酒氣看似喝醉的男子。他泛紅的眼睛死盯著我看，身體隨著公車的行進搖搖晃晃。正當我被盯的手足無措，心裡感到害怕時，一位男士發現了我的窘狀，悄悄的擠進來隔開我與那名男子，我才得以脫身下車。臨下車為確定流氓沒有跟下車，回頭看了一眼。酒醉男人抬眼怒視昂立在他面前的年輕男子的影像，從此成為腦海中永不磨滅的記憶。 現在公車已經沒有配置車掌小姐，也都裝設了冷氣，又有捷運舒緩載客量，猜想現在搭乘公車應該有不同的體驗。二、三十年後的今天，台灣社會的秩序想是也有很大的進步了。我們曾經經歷過的混亂、推擠、失序，應該就像黑白電影中的鏡頭，成為只堪回憶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