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無極

(撰文：2008年3月12日凌晨)

您有「試吃」的經驗嗎？不是餐廳業者招客扇人氣所推的試吃伎倆，而是自家廚房角落，被母親逼著「嘗一口看看」的那種吃法，燙嘴的雞翅，難以感受佳餚之美，如今回想，卻是滿滿的母愛，但願被燙嘴，也要誇母親的好手藝。

內子日前難得說要下廚，利用周日清早攜女上傳統市場採購。買回一大包的新鮮豬排，溫火燉了將近一個鐘頭，內子突然興緻高昂，嚷著要我到廚房，原來內子已挾取一塊熱呼呼的排骨，當場要我「試吃」，看豬排是否熟透。

這回，豬排依舊燙嘴，蒸氣直衝眼際，但是看得出來內子在我嘗試一口後，對她手藝的評價期待。「嗯，好吃，已經熟透了」內子這才滿意地熄掉爐火，哼著歌準備一餐豐盛的周日午宴，小孩則已在餐桌旁等候。

可沒想過在我方才充當品嘗員之時，過燙的豬排滑過清嫩的食道，留下燙過的舌尖，那種彷如火燙的感覺，持續一個周日下午。唯基於維護內子「廚藝好」的尊嚴，直到爬文之際仍不敢拆穿，免遭掃興之嘆。

相信多數人兒時都有被母親叫到廚房裡充當「品嘗員」的經驗，特別是當家中有訪客時，一群長輩的朋友在客廳中聊東談西，母親則在廚房中忙著備餚，每當聽到「小強，到廚房幫個忙」，就知道話中有話，就是要我扮演品嘗員的角色。

記得有一回，長輩的朋友從原住民部落帶一隻活土雞，並留下作客。母親忙完宰殺去毛等繁雜的前置作業後，接下來就是展現廚藝的時候。只見廚房裡蒸氣瀰漫，熱氣逼人，鏟子滑鍋的聲音不斷。正當客人聊得起勁之際，我又接到來自廚房的號令。

只見母親小心異異地從熱鍋中挾起一塊雞翅，要我當場「試吃」，隨即斜靠在牆邊，似乎是在等答案。天呀，這麼燙的東西叫人如何入口？母命難違，硬著頭皮品了。只見燒燙的雞翅從舌尖一路燙到舌根、喉頭，實在是太燙了，只好又吐回手心。狠心的母親竟笑著說沒叫我一口吃下，還怪我入口前怎不先吹涼。哎，如此狠心之母，品嘗員難為呀。

回首來時路，母親已年逾七十，這會兒是由我從廚房挾著適合缺牙老人的梅干扣肉，老遠端到房裡請老人家「試吃」，且要求不得拒絕，老人家常怪我為何如此凶狠對待，這種口氣像極了四十多年前母子角色對調的場景。

當下，每回聽到「試吃」令，都不禁讓我想起孩提時的經驗，只不過當初逼我試吃的母親，已是年近八十之人，好想聽到她再一次發號司令，讓我試吃那塊又燒又燙的雞翅，那怕是燙傷喉道亦不敢言熱，而且我只會有一個標準答案「嗯，好吃，入口即化，不輸圓山飯店的招牌菜」。

媽媽呀，這幾年您怎麼不再叫我試吃了呢？難道是你不願再看到我燙嘴的悽慘樣？我真的好懷念那段「試吃」的童年，媽媽若再問我燙不燙？當然不燙、不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