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愛一生】（40）

「小薇、妳要上課的書買到了嗎？」淑卿問。

「打電話問過好幾家書城，連學苑也得預先訂購，真傷腦筋。」允薇煩燥的說：「而且要提早兩個星期，書才會由北南下，那就真的沒有時間再學了，好不容易才爭取到這個機會，可能是今生唯一的機會哪，唉。」

「怎麼辦？」淑卿想了想。「要不然下班後、我帶妳到二手書店找找看，先別垂頭喪氣的。」

「也只好如此了。」允薇無奈地說。

店門的鈴鐺響起，她們抬頭望見丹尼手上抱著一疊東西，推門走了進來。

「早啊！」淑卿笑著打招呼。

允薇沒說話，只是看著他走過來又低下頭。

「早安！薇。」丹尼凝視著她片刻，真的想了妳一夜，北上的路途又孤寂又遙遠，再也不離開妳了，真是受罪的一件事。「這個給妳，請妳收下。」

允薇先抬起頭來看著他，感受到他臉上溫柔底下有著夜未眠的疲憊。

「你昨天去那裡了？怎麼會看起來這麼累？」她注視著他，靜靜地問。

「妳不先看我為妳買的…。」他訝異地想開口問，卻被允薇打斷了話。

「你的樣子看來真的很累，連眼睛都紅了。」允薇發現他的眼底泛著血絲。「昨晚店裡很忙嗎？」

丹尼的心微微地悸動，她似乎少了些許的淡漠。

「小薇、妳快來看看，這不就是妳要的書嗎？」淑卿好奇地把丹尼遞給小薇的大袋子打開。「很齊全耶！精裝本與平裝本都分別各有一套哪。」

「你趕緊回去休息吧。」允薇溫柔且執著。「我很謝謝你幫我買到了書，但是你沒先照顧好自己，這樣反而會令我很過意不去。」

丹尼只是默默地凝視著她不放。思念一個近在幾呎外的女人...竟然會是如此隱隱約約地心痛。

「妳知道嗎？比我想像中還要想妳！」他款款柔聲地對她說。「這不是幽默。」

允薇愣了一下，她納悶地想著：為什麼突然冒出『這不是幽默』這句話？我和他八成有語言上的溝通障礙，實在有聽沒有懂。

他看起來真的是累壞了，從昨天晚上六、七點忙到現在嗎？忙什麼啊？這和他剛剛說『想你』有什麼關係？...『想你』？她疑惑的看著他滿臉溫柔，我少聽了什麼話嗎？

「追妳真難！」他喃喃自語。「似乎永遠若即若離。」

「我們用的是不同語言嗎？」她也喃喃地說：「犯懶期實在是『雞同鴨講』。」

「楊丹尼，你真的是瘋了。」淑卿感到又好笑又被他對小薇的一片癡情所感動。「這是你一路殺車上台北去買的吧，難怪你會一付沒睡的樣子。小薇、妳看看這袋子的住址和電話，妳就知道和尚多用心。」

允薇回過頭拿起包裝袋來看，的確是台北沒有錯，那他豈不是…在市區沒有找到後就直接往台北去買了？是感動還是悸動允薇分不清，但確實讓她有股說不出所以然的莫名心動。

「你急急地離開醫院就是為了趕去台北買書？」她的眼神被半掩的睫毛遮住，看不出喜怒。「你怎麼會知道有關書的事？」

「那是在淑卿形容車禍情形時，無意中略提的。」丹尼坦白回答。薇、妳在想什麼？我好想知道。「而妳的腳又受著傷，我只是想幫忙而已。」

「你還真是有心。」淑卿大笑。「我只不過提了一兩句：小薇在那時正要去九大買裝苑的服裝設計書，你卻連問也沒問過是什麼書，不怕萬一若買錯就白跑一趟了嗎？台北耶，可不在你家隔壁喔。」

「買錯再回去換不就好了。」他淡淡地微笑著。「那想那麼多，何況妳又先離開了。」

「你不會問小薇喔。」她笑說。

「她肯對我說嗎？」丹尼輕聲問著淑卿。

淑卿瞭解他的意思。

但見允薇蹙眉不語。

她好像在生氣，為什麼？丹尼小心翼翼地看著允薇。我是那裡說錯話，冒犯了她嗎？

美！他這份單純的心真美。小薇歎息的心想：我喜歡像這樣單純自然的人，不誇耀自己。只可惜我現在不能喜歡『你』。

「你們三個全定格啦？」致武訝異的問：「咦？楊丹尼，你昨天跑到那裡去？還有妳們是怎麼了，一個個的表情都好奇怪。」

「有心人兒用情深，為了佳人出遠門。」淑卿打趣的唸著打油詩。「那知佳人沒反應，忐忑不安在心中。」

致武看到桌上的書，又聽淑卿打趣的內容，立即了解是怎麼一回事。

「的確不愧為是『有心人』，」致武驚訝的望了書一眼，又望了丹尼一眼：「十個小時的來回...就只為了買這些書？」

「十個小時的來回？」允薇一時之間愣了愣，倒沒想過自己上桃園機場搭機也需要四.五個小時。「需要這麼久的車程啊？」

「是啊！還得要看車況和路況，」致武深深地看著丹尼。「你的車速八成很快，否則應該沒那麼早回來。」

「是一路上沒什麼車。」他小聲回答，怕極了沒開口的小薇。

而允薇證實了他一半的猜測。

「你是怎麼一回事？活得不耐煩了，是不？」允薇輕推開致武，嬌小的身子與丹尼正對，怒氣沖沖地扯嗓子罵著：「三更回半夜開快車，你不知道有多危險嗎？萬一出了事怎麼辦？幾本書會比你的命來得重要嗎？你到底有沒有腦袋啊。」

丹尼越聽越樂，唇角漸漸泛起了笑意，心中更是柔情萬千，她連生氣的樣子都好美。

「你挨了罵還敢笑？這有什麼好笑的。」允薇瞪著丹尼。「笑我矮嗎？」

淑卿在一旁聽了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小薇，這是罵人的藝術，還是妳獨特的罵人方式？」淑卿笑問。

「妳不會感到生氣嗎？」允薇皺了皺眉，仍然嗔視著丹尼。「三更半夜開快車，萬一出事受傷怎麼辦？還敢笑！」

臭小子！真有你一套，算你行，換成是我挨這頓罵，我也會笑。致武暗自心想。也好笑小薇那句『笑我矮嗎？』，她一定正在『犯懶期』...不想思考中，這陣子又要鬧一堆笑話了。

「薇、妳是在關心我嗎？」丹尼好柔好柔地問。

允薇聞言、失措地別過身去。我在關心他？才沒有勒。

「這些書會很貴嗎？」她心不在焉地問。

「不會比妳的『關心』來得貴。」丹尼滿足地傻笑。

「小薇別上當。」致武故意潑冷水。「他在對妳甜言蜜語耍心機。」

「是喔？」允薇懶得想。「原來如此，難怪我總覺得『雞同鴨講』。」

丹尼只是淡淡一笑，因為他感受得到允薇的直覺表現，那頓『罵』不是裝出來的。

「陳致武，你很白目加無聊。」淑卿沒好氣的說。

「那叫風趣！對吧、老婆大人？」致武笑嘻嘻地說。他知道這個時候，無論說說什麼，小薇都是傻傻的。

「什麼？」允薇茫然的問。然後對致武耳語：「陳致武、你又想設計我了嗎？這次我還沒正式冬眠啦。」

「巫婆一個。」致武笑著嘀咕。

「薇、對男人耳語太親暱了。」丹尼脫口而出。

允薇愣了愣。

「哇！有趣。」致武注視著丹尼。「吃醋了嗎？小心傷到小薇喔，她有很多不加思考的自然動作。」

「都閃到一邊去啦。」她低頭低聲說。「我要工作了。」

左手痛得不太靈活，小薇皺眉暗想：不會是傷口發炎了吧？

然而真正令自己心煩的是莫名的紊亂情緒。關心一個

朋友沒什麼不對啊，但為什麼我會怯於承認呢？難道

我對他...？

                         ＜＜待續＞＞

                           小黛草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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