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靜 / 身體欠安離開 桃花源境 致威(Eric)
【串串回憶】 思絲
PS:此文章於1989/5/12 刊登在海外聯合日報耕園文藝社
夜深人靜…她輕輕翻開日記本…。
黛妮凝望著窗外遙遠的某一處。
「為什麼妳的眼睛始終充滿著憂鬱?」
她悚然一驚,收回目光,看著開口的人,心中幾許驚悸,下意識的逃避那探索的目光。
「你想到哪裡去了?」她不安的道。
「我看妳一直都是憂憂鬱鬱的,好像心中有著什麼解不開的愁似的。」
別對我付出太多注意力。她咬咬唇,在心中警告他。
「每個人都有心事。」黛妮淡淡的回答。
小J深深的凝視著她。
就是這個眼神叫黛妮牽繫,就是這份溫柔叫黛妮陷入情結千千。
他們的世界截然不同。一個是聲色場所,一個是大學生活;儘管如許的不介意,那界線依然存在,那橫溝依然隔著。
「妳注意聽這首歌。」
黛妮嚇了一跳,她一直心不在焉的站在吧檯,漫不經心的注視著對對情侶。
「什麼歌?」
小J蹲下身子,將錄音帶道回前面。「妳聽。」
「輕輕地我將離開妳,請將眼角的淚水拭去漫漫長夜裡,未來的日子裡,親愛的妳,別為我哭泣…沒有妳的日子裡,我會更加珍惜自己;沒有我的歲月裡,妳要保重妳自己。」…是齊秦的『大約在冬季』。
黛妮傻傻的與他相凝視。
淑卿悄悄的在黛妮耳際道:
「他不想讓妳走。」
黛妮飄忽的一笑。「誰能夠決定呢?」
「我就是搞不懂,你們既然在一起,為什麼一定要用分手的方式來道別離?」
「緣起源滅吧。」
「我看是無言的結局。」
「這樣也好…可以無言勝有聲。」她自嘲的道。
淑卿搖搖頭。「什麼時候走?」
「這個月底吧!我也不確定。」
淑卿回頭去忙著招呼結帳的客人。
「你怎麼不回去休息睡覺呢?」她問小J。
「凌晨時…我已經小睡了一下。」
「但我來接班時,你還是醒著的。」
「妳真的關心我嗎?」他語重心長的問。
一陣刺痛襲上她的心頭。「這是傷人的話,我不想回答。」
「妳生氣啦?」他柔聲說。「對不起,是我的不該。」
她悶不吭聲。
「想去哪裡?」他溫柔地問。
「西子灣。」
「心情不好?」
「惡劣透了,想去吹吹海風清醒清醒。」
「別老和那種人計較那麼多,不值得的。」
「遲早那個姓童的會讓我好好教訓他。」她淡淡的說。
「他那種人用不著妳生氣,自會有人去教訓他。」
她瞅了他一眼。
「你幹麻老是袒護他?」
他氣惱了。「我什麼時候袒護過他了?」
她似笑非笑的糗著他。
「開個玩笑,不行嗎?」
小J對她是愛極憐極,真是無可奈何的投降,想氣也氣不起來。
「算了!打卡了沒?」
「打了。」
「我們走吧!」
她提著背包和外套走出店門外。
一個暑假的打工…在意些什麼?她嘲笑著自己。
「想什麼?」他替她拂開被海風吹散的髮絲。
「想去剪頭髮。」她隨口應道。
「不行。妳這樣很好看,幹麻要剪掉?」
她瞪了他一眼。
「頭髮會分岔,煩死了。」
「護髮啊!將分岔的地方修剪一下,不就得了。」
「我哪有美國時間和金錢去護髮?」她沒好氣的答。
「我帶妳去護髮。」
「再說吧!」
「又是『再說』這一句」
「我高興不行嗎?」
「行…當然行,只要妳高興就好,唉…。」
看見他小心翼翼的無奈表情,她不由的笑了:「我對你很凶是吧?」
「只要妳別生氣就好。」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我沒對任何女孩有過這種感覺。」他柔情似水且默默輕聲的道。「妳是我一見鍾情的初戀,此生的唯一。」
黛妮靜默了,心中是一片混亂。
「我這一生中最重要的就是咪咪。」她溫柔的道:「我最關心她也最擔心她,只有她最了解我的心事。」
「妳又不肯將心事告訴我。」
「心事能說出來就不叫心事了。」
「我只想瞭解妳。」他鬱鬱的說。
她靠在他身上。
「沒有人是真正了解自己,更何況去了解別人呢?」
他(J)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髮。
「我只希望妳開心的笑。」
「笑也是有面具的。」
他搖頭。「我真的說不過妳。」
她微微一笑。「沒理由,當然說不過我。」
「答應我,咖啡少喝一點,酒也少沾,多照顧自己的身體和妳的胃。」
她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會死就會死,不會死…再怎樣的喝也不會死。」
「妳就喜歡氣我。」
「我可沒這麼說。」
「沒說?還拿話來令我擔心。妳明知我已經夠放不下心了,妳還故意刺激我?」
「本來嘛!人有旦夕禍福,該死的時候就會死,逃也逃不過,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他扯了扯她的頭髮。
「噯呦!痛死了,你幹嘛?」
「妳也會痛啊?」
「我又不是死人,怎麼不會痛?」她沒好氣的說。
「那還好,證明妳還活著。」他輕笑道。
「你也開始學會不是幽默的幽默嗎?」她瞅著他看。
「是拜妳這位『名教師』所調教的。」
「妳可會記得回巢的路?我的雁兒。」
「隨遇而安。」
「唉…妳的心門為何總是深鎖?」他歎息。
「到現在…你仍然看不見嗎?」她蹙眉。
「放妳自由飛翔是妳給我的唯一選擇。」
「怨我嗎?」
「沒有怨只有愛,任憑歲月流轉…此情不渝。」
黛妮的心在掙扎。
「何苦呢?」她幽幽輕歎。
「愛妳不苦,思念一洋之隔的妳才是苦。」
「我知道你不愛聽也會生氣,但…如果你遇見更好的女孩子,我會誠心祝你幸福。」
「既知我不愛聽也會生氣,為什麼還忍心說這些話?」
「愛不是天長地久而是曾經擁有。」
她輕輕蓋上日記本,啜了一口咖啡,輕歎了一口氣。
「大姐,妳又再回憶過往了嗎?」咪咪問。
「其實小J對我太好,對我也付出太多。」
「妳值得人家為妳付出。」黛咪語重心長。
「妳有偏見,當然比較偏袒大姐。」她笑了。
「別人不瞭解妳,以為妳笑得開心遊戲人生。但我知道妳枕畔的淚水。」咪咪輕聲的道。「因為妳是真心的愛小J,不是嗎?」
「誰在乎呢?」她聳聳肩。
「說不在乎的人往往都是最在乎的。」
黛妮瞅著她好半晌,才深歎了一口氣說:
「我把妳敎的太懂事了。」
「這樣才好啊!等妳再度離去後,可沒有人再敎我了。」
「我又不是死了,說的這麼可憐兮兮的。」
「那也差不多了。」
黛妮拿起抱枕,丟了過去。
「去妳的,妳少咒我。」
咪咪笑嘻嘻的說:「這樣才會長壽嘛!」
黛妮笑了笑,將日記本鎖進抽屜的角落。
「讓我最後一次的想你。」她喃喃自語。
思絲 1989.05.12
【王冰洋-思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