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榮獲僑聯文教基金會111年度華文著述獎散文類佳作***

今年元旦前後南加州大雨連連，促使大地回春。慘遭2019年仲夏炙熱的煎熬，覆蓋斜坡的橘紅色金銀花角和大片的黃、白、紫色雛菊，再現生機。經過兩年的沈寂，爭相競姸的態勢畢露無遺；欣欣向榮之美景，指日可待。

莫非我識得先機，去秋即拿起鋤頭、鏟子將兩方舖著碎石的區塊，復元成可將盆中玫瑰移植過來的園地。新年伊始，我又將靠牆的一塊新月形地和另一處雜亂無章的扇形地，整理成一座耐人尋味，既香且艷的花圃。不知鹿兒們咋窺得仍被裝扮中的園子有機可趁，拾級而下，欲飽餐一頓。嘴裡含著白玫瑰的綠葉，溫馴的鹿頭被正在書房的先生定格於手機裡，家人立即收到一張令人莞爾的現拍。

第一位回應的是兒子：「媽媽是否介意此鹿的偷吃行為？」我答道：「只吃葉子，不要緊。」兒子追問：「若牠吃花呢？」我大方地回答：「我想那也不是個問題。」

我必須誠實以對，相片中觸目的畫面，令我滋生猶如小鹿在心中怦怦跳的雀躍，頓覺自己的辛勞倍受奬賞。移植到此新月地的白玫瑰不僅迅速茁壯，尚受鹿兒們的青睞，這是始料未及的。花兒若被吃了，還會再生，但要鹿兒們不請自來，難矣！想到一月下旬被Omicron感染的我，於某日清晨用鏟子努力清除腳下盤根錯結的蜘蛛植物根之影像，飛過腦際。當時被視為的苦事，如今已變成了喜事。

多年前，小姑餽贈的淺紫鳶尾球莖，適應了數次遷徙後，逢春怒放。其妖嬈誘人的花影，總令我感到憐愛。也真難為她了，僅靠半盆土的滋養，她盡職地開花結果，做她該做的事。我所闢出的耐旱植物區，多肉植物長得高高低低，自成一景。它們的葉子有些酷似花朶，而真正的花可是千嬌百媚。其中不花錢的一類，總是見縫插針，容易存活，萬萬沒想到它竟帶給我「花團錦簇」的驚喜！另一奇事，乃是開著球形花冠的洋葱，其極具彈性的葱葉所呈現的造型，堪比一件藝術品。

夫婿向來喜歡加州罌粟花，今年他在住處周圍撒下更多種子。美麗的金黃色花四處盛開，不但家人看得高興，也迎來過路客的笑臉。兒子種下的一簇，仍舊獨佔鰲頭，開出明艷動人特大號的花朶，真是人見人愛。沿著住屋南邊及馬路轉角栽植的白色夾竹桃，今春展現的氣質，尤勝以往：婷婷玉立，聖潔高尚。後院傍屋而立長於坡頂的四棵芙蓉，橘黃相間，秀色可餐，是我的最愛。

為了迎春，夫妻倆連著幾週勤跑苗圃。除了買花、買樹苗外，還帶著照片請教園藝達人。其中一問乃是於大橡樹庇蔭下栽種順牆攀爬的薔薇、茉莉或忍冬，是否合宜？答案是否定的。緣由並非光線不足，而是橡樹會射放一種油脂，不利於它們的生長。我倆從善如流，將茉莉改種在我整理開發出的扇形花圃內，另加茛、海棠、冰島罌粟，伯利恆之星等低矮植物，以不致遮掩後面台階上的三大盆串串蘭花。橡樹下，依著矮牆，我們遵循推薦，改種澳大利亞藍鈴及義大利沙棘。葉間摻夾的點點藍花在陽光下閃爍，好似天上的星星。

這是我一生中親力而為的最大田園工程，也是令我歡樂無比的一個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