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鋪陳一列陌生的滄桑

正是春櫻的季節，京都一如過去迎接著熙來攘往的遊客，有人四季都去過京都，把春櫻、夏綠、秋楓、冬雪全都收歸自己的記憶私藏，奢侈的令人嫉妒。我只去過京都一次，沒看過春櫻、夏綠及冬雪，只看到早熟的些微秋楓，唯一能向別人誇口的，是適逢一年一度的時代祭。

聽說四月初、十一月的京都，是個人滿為患的地方，那些賞櫻賞楓的絕佳景點，更是擠到不用走就有人從後頭推著你往前移動。我在十月底造訪了京都，雖然有些遺憾不能一睹秋楓的美景，但還好稍微錯過了人潮，讓我能享受印象中安逸的古都。

雖然楓紅還沒開始，但京都的遊客還是相當可觀。我們一大早從大阪搭火車到京都車站，車站的遊客中心擠滿了人，買了一日公車票後先趕去平安神宮，時代祭早上從京都御院出發，大約下午會抵達平安神宮，神宮道兩旁的座位都已經排好了，但因為遊行經過的時間還早，我們逛完平安神宮後就先去附近的南禪寺。

雖然中間一度找不到路，但後來憑著地圖上的方向，我們還是順利找到了南禪寺。南禪寺原本是龜山天皇的離宮，後來成為臨濟宗南禪寺派的總本山，佔地相當廣闊，座落著不同典型的日式庭園與景觀，例如高達二十二公尺的三門，自古就被傳頌為絕景，三門分別是空門、無相門及無願門，代表佛教修行的三種解脫。

在一大片日式景觀中，頗有歐洲拱橋風味的水路閣映入眼簾，就形成相當怪異的景色，其實水路閣也不是什麼景點，是當地為了琵琶湖疏水而興建的水利工程，但這十三座磚紅色橋墩倒也別有風趣，因此成為旅客拍照的熱門景點；我在想，如果是楓紅季節，這磚紅定能與楓紅相映成趣。

離開南禪寺後，因為公車管制的關係，我們只得步行回平安神宮，還沒到神宮道，遠遠就看到人潮、聽到熱鬧的鑼鼓聲，沒錯，那就是時代祭。

時代祭被列為京都三大祭，與7月的衹園祭、5月的葵祭齊名，有多達2,000人的龐大隊伍遊經市區，隊伍綿延達兩公里，分別穿上日本歷代的服飾，從京都御所一路經過烏丸通、御池通、河原町通及三條通到平安神宮，道路兩旁可說是萬頭鑽動，大夥爭先恐後搶拍遊行隊伍，哪管當時已是細雨紛紛。

因為對日本歷史相當陌生，只能用看熱鬧的心情迎接時代祭，但那遊行隊伍將日本一千兩百年的歷史扉頁展開，像是在鋪陳幾十代的歲月滄桑，訴說著古都的年華，還是令人莫名的動容。

遊行隊伍分別穿上八世紀到十九世紀的服裝，而且是從近代到古代，從明治維新時代開始，然後將時光推回到江戶、安土桃山、戰國、南北朝、鎌倉、藤原、研曆等時代，通常領隊的大將軍會騎在馬上，身上還配著武士刀或弓箭，有的還拿手機出來講，畫面煞是有趣，有些濃妝豔抹、身著和服的女子則坐在馬車上，後面還會跟著一堆文官武士及愛妃寵妾，有些配劍、有些吹奏樂器、有些帶著不知名兵器，但可以看出車具、服裝及配飾都相當考究，也再現了古都歷代的風華。

說實在的，這些服裝對我們來說，幾乎是奇裝異服，有些倒是跟我們的布袋戲挺像的，戴著怪異白髮或紅髮的人大有人在，只有打扮像藝妓的女子看來還正常些，只是白色旗幡、古樂及抬轎這些元素搭配起來，看起來倒像是台灣的另一種隊伍。

不只是遊行隊伍像是從歷史中走出來似的，就連在路兩旁參觀的民眾，有許多女子都穿上了和服，而且大家都撐著非常典雅的油紙傘或雨傘，整個畫面與京都的氛圍搭配得天衣無縫。

那時已是下午兩點多，我們都還沒有吃午餐，而且走到筋疲力盡，只好就近找了家7-11，買了便當坐著一邊看遊行一邊吃飯兼休息，很有生意頭腦的7-11早就將原本放在店裡頭的熱食搬到外頭來賣，因為附近沒有其他餐館，生意好到不行。

離開熱鬧的隊伍後，我們轉進一條小川，暫時把眾聲喧嘩拋在腦後，享受了片刻的靜謐。後來我們轉了幾班公車，才在傍晚時分趕到嵐山，我們先去天龍寺走馬看花了一下，在五點關門前離開。

嵐山是以溫泉出名，果然這裡就很有溫泉鄉的感覺，讓我想起台北的北投及烏來。我們看到的是華燈初上的嵐山，人潮已經漸漸散去，就像年華已逝的藝妓，帶點落寞的風霜。

跨過長長的渡月橋，逛了幾家紀念品店都挺有趣的，店主非常專注的整理自己的店，就像日劇跟日本旅遊節目看到的一樣，日本人不管是什麼職業，對自己的工作都有種用生命經營的執著。

記得還不曾踏上日本土地之前，就曾聽L說過，在日本看到夜間道路施工的工人，不只穿著講究，還神情專注地做著自己的工作，他們總是把每份工作都當成神聖的使命，沒有貴賤之別，自然會用同樣的精神做好每件事情，在日本，每個工作崗位上的從業人員，我都很容易看到這種專注的神情。

在大雨中離開了嵐山，我告訴自己下次還要來這裡，旅行中雖然常因為陌生、準備不足、時間限制或突發事件，未能總是順著最佳的路徑或做出最佳的選擇，有時會漏掉一些行程、有時白白浪費時間、有時不太盡興，但這就是旅行的樂趣吧！我覺得到嵐山的時間太晚了，接著幾天也各有行程，不太可能再來一趟，但這讓我有了下次再來京都的充足理由，我一點都不覺得遺憾。(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