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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08/23 21:51:43瀏覽398｜回應0｜推薦10 | |
| 她在頸間點上兩滴香水，然後稍微整理一下髮尾，調整一下內衣肩帶的位子，最後再聞聞自己的指尖，嗯，沒有味道，完美，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微笑著。今晚該是時候了吧，她興奮的想著，像她這樣一個普通平凡的在美式漢堡餐廳工作的服務生，卻在一個意外的情況下，在店裡和溫柔多金又帥氣的他邂逅，簡直就像電影情節一般的浪漫和不真實。相遇的那天，他和一群朋友在店裡用餐，突然席間一陣驚呼，原來他竟流鼻血了。剛好經過的她，當機立斷的拿起桌上水壺中的冰塊，用餐巾包著，然後輕輕的往他鼻子上按壓。就是那一刻吧，她後來回想起他那時抬頭看她的眼神，不禁甜蜜蜜的笑了。
後來，他靦腆的跟她要了電話號碼，說要為了謝謝她，想請她喝咖啡、看電影，於是就這樣和他約了幾次會，而他一直都表現得非常有禮貌，只有在最後送她回家的時候，會牽起她的手，像是騎士親吻公主的手背一樣的印下一吻，然後還要依依不捨的多握一陣，才像是不得以似的放下她的手。 「因為就是這雙手撫慰我的呀。」有次她忍不住用戲謔的口吻問他，為什麼好像只對她的手有興趣，他搔搔頭，狀似很不好意思的回答。真的好純情喔，她想，但其實心中是很期待他進一步的。於是，她更用心的打扮，甚至開始語帶挑逗、動作輕挑，但他就是遲遲沒動作。直到她有天在洗臉的時候，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指尖其實有一點淡淡的異味。 啊，是洋蔥，她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因為也需要支應內場的漢堡製作，和每天端送食物的結果，讓她的指尖累積了一種微微的洋蔥味。原來就是這個味道阻礙了他，讓他每天吻她的手背時，提醒她不過就是個跟他身分不配的餐廳女侍而已。想著想著，她接著不禁感動了起來。他真是太體貼了、太紳士了，從來不真的表達出任何嫌棄，她突然覺得這就是真愛了，甚至泫然欲泣，這樣的男人在現代社會哪裡還找得到，真的是太有魅力了。 於是她趕緊上網找偏方，想要消除洋蔥的氣味，連著幾天上班的時候也份外小心翼翼，必要的時候把工作辭了吧，她喜孜孜的想，沒了這個令人討厭的氣味，她就可以和白馬王子好好交往了，搞不好很快就可以當少奶奶，從此閒賦在家啦。她整的禮拜都沉浸在美好愛情與未來的想像中，並特意好好的在周五下班後洗了個澡，換上新買的內衣褲和洋裝，然後讓指尖浸泡在冰的檸檬汁裡面十五分鐘，嗯，沒味道了。完美。此時電鈴響了，她微笑的拿起包包，準備下樓去和他會面，共度一個浪漫的周末。 而這時候他在樓下車內等著，思忖著今晚的種種計畫。他眼神迷濛的想著，她和他其他的女友們有多麼不同，尤其是那帶雙微微洋蔥氣味的雙手。他知道要累積那種像是從皮膚的深層、指甲的內側散溢出來的氣味，只會出現在經常切洋蔥、觸碰洋蔥的人的手上，需要很長一段時間，而且不能刻意去清洗，那種香味才會像是刻印在石頭的肌理上的紋路，自然而深刻。那必須是一種隱晦的、按耐的、隨意的存在，像是天生就有的體味，若是刻意或者短暫沾染的，又不能讓他心醉神馳。 那氣味總讓他想起母親的雙手。經營夜市小攤的母親，除了每天都要使用洋蔥當炒飯炒麵的調味之外，她為他煮的飯菜中，也總是習慣性的會加入一些洋蔥。生的、熟的、脆的、軟的。而母親的手就是盈滿了這種微微的香味。對他來說就是一種不可取代的鄉愁，以及最初的愛。雖然成長的過程中，母親總是對他狠打，辱罵，然後再抱著他痛哭道歉。即使到母親離家前，他追去，母親只是用那雙手冷冷的狠狠的推開他，然後頭也不回的消失，他依然深深的信仰洋蔥的氣味，無論多麼的刺鼻或嗆眼，讓人流淚，那必定是一種愛，一定是。 於是，他總是聞著女友們的手，那裏有肥皂香、花香、或者更濃烈艷麗且昂貴的合成香水氣味。他不會討厭，只是心底深處總有些不明所以的遺憾，直到那天隔著自己的血，他聞到了她手中傳來的那一種含蓄的洋蔥味。讓他不顧其他條件的，想再次親近那雙手。之後數次的約會，他都緊張的期待著最後嗅聞和親吻她雙手的時刻，也亦發的確認就是這個味道沒錯了! 即使他真的對她的長相、身材、氣質、談吐都沒有興趣，洋蔥的誘惑終究還是征服了他的理智。 他想要更多，他想要擁有，他想要舔拭，他想要啃咬… 他有點興奮隔著皮革摸著公事包底層的利斧，輕而薄，鋒利無比，可摺疊組合，非常適合隱匿與攜帶。那是他高價從國外訂購而來，畢竟網路上真是什麼都有什麼都不奇怪。「特別為了妳準備的唷」，他幾乎感動了起來，充血的雙眼因為激動而盈滿了淚水，等了這麼多年，終於他可以私藏那一雙只屬於他、也不會毆打他、推開他並帶來痛苦的手了。 就是今晚了。她和他都帶著各自的心事，興奮的期待著。 刊於 http://paper.udn.com/udnpaper/PIC0001/183789/web/#04 http://paper.udn.com/udnpaper/PIC0001/184227/web/#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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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小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