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醫痔瘡「害死老爸！」

陳風水仙（師）不讓我檢查他的肛門痔瘡，要我先聽他說治療痔瘡故事，我告訴他百聽不如一見，我一看就明白了，他一直繞著治 時出血問題講個不休。

「你為什麼對血這麼困擾？這麼害怕？」我打斷他滔滔不絕說個沒完沒了的敘述：「你血小板偏低嗎？容易出血不止嗎？」

「先呢！你不知道，我老爸因為我治療痔瘡，害死的！」

原來：陳風水仙在圓環一家痔瘡科治療痔瘡，醫師治療中途大聲喊：「卡緊！來盜腳手（幫忙）！」

「安怎？」先生娘邊問邊匆匆進治療室。

「血流不止！」醫師說：「妳壓住止血布堵住出血處！」

醫師打電話求朋友來幫忙，其妻大聲叫：「堵不住啊！人昏過去啦！」

「風 水爸」本來在客廳等候，看醫師那麼大小聲急急忙忙進去又出來，出來又進去，老人家也去門板縫看看，看到醫師在打他兒子嘴巴，「為什麼打我兒子？」衝進去一 看，兒子死了，老人家一陣眩暈，眼花撩亂，不省人事，嚇倒在地，醫師好不容易打醒風水仙，又得去救老人家，不自禁的驚叫：「死啦！」累得坐地下，雙掌抱 頭，沮喪的呢喃自語：「害啊！（糟）」

「伊安怎？」先生娘問：「有要緊莫？」

「死啦！」

「誰人死啦！？」問話的人把醫師嚇一跳，是老先生醒過來，他並沒有死，只是嚇昏了，醫師心裡慌亂，當他死了，老先生本來昏睡，一廳「死啦！」，把他嚇醒過來，醫師「慌眼昏花」，突然死人站在身邊，驚喜交集。

聽 到這裡，醫師的驚嚇，我感同身受。我有一位姻親廖醫師，在南部開業，那時候「匹立西林」很風行，此藥效果好，唯一的副作用就是「過敏致死」。廖醫師很小 心，替一個小孩先作皮膚試驗，只打一丁點，打死人（全省因試驗試死的聽說只有三個病例）。全家逃到花蓮市，開藥房兼治小毛病。一晚幫一個小孩打退燒針後， 到小閣樓上取藥。

「先生啊！我孩子死啦！」抱孩子的媽叫起來。

廖醫師告訴我，嚇得我從樓上跳下來，才躲到這裡不久，又死一個，趕快看看孩童，結果孩童「哇！」一聲哭起來。

「三八人！」廖醫師罵孩童媽媽：「睏和死都分不清楚，妳媚（要）驚死人啊？」

廖醫師被嚇得改行，到台北縣蘆洲鄉擺攤位，賣甘蔗汁，告訴我：「賣甘蔗比做醫生卡好賺，嘛卡輕鬆！」忠厚善良的廖醫師，兩位女兒都是中醫師，中醫師比較安全，不必在鬼門關與閻王爺搶「人」。

風水仙說：「醫師已盡了力！不能怪他。」

「你老爸不是沒事嗎？」

「咳！」 他歉疚不已說：「老爸平常血壓高，驚嚇過度，三天後中風死了。十幾年了（沉思），我每一個月都去墓園祭拜，懺悔！如果不是我長痔瘡，老爸不會死；如果不要 他一起去，也不會死，還差一點也把醫師嚇死了。」陳風水仙很善良，有人「磨（無）冬節都媚（要）搓圓仔（湯圓）」（沒事都想揩油之意），何況他沾上「冬 節」邊。陳太太插一句話：「仙呢！將心比心啦，凡事卡大量嘟有好報，我兒女都真有孝，莫計較，我錢也莫卡究（少）人，呵..呵..」敦厚的臉龐充滿幸福光芒。

「我有一個朋友」風水仙說：「住院開刀，大量出血，好加在隔壁床病人，看到我朋友床舖下面一個面盆大，黑黑的，像一堆牛屎巴，拉急救鈴叫護士來，護士一看，是凝固血堆塊，我朋友已經昏迷不醒，叫醫師輸血急救，差一點就沒命…」

難怪他對出血這麼擔心害怕。

我特別注意傷口，也給美軍越戰使用的槍彈貫穿的止血藥，高單位維他命C每天口服，每晚口服軟大便藥。

「你記住，」我治療後交代：「凡大便滴血、流棉花包紮上紅血，不要害怕，大便如果是一段一段血塊，到大醫院去住院觀察，就不會危險…」

結果像其他患者一樣順利痊癒了，除了送我洋酒水果，夫婦倆還千謝萬謝「我一定會介紹很多朋友來給先生治療！」也真如他所講的介紹很多人來。

板橋市有一位名中醫師，到處治療不癒，懷著半信半疑慕名而來，他兒子掌管大中藥舖，說話很難聽：「張大夫！我老爸這麼大痔瘡，你可有把握治療？」

我檢查後：「痊癒沒問題，有幾天會痛，你老爸的血液枌紅，血色素不夠，太貧血喔…」

「每一天都流很多血，好幾年啦，流得臉色蒼白，就去輸血補充，臉色馬上像好人一樣，」他兒子說：「你如果把我老爸治療好，我藥房客戶多，跟你介紹，如果沒好，你錢送我我也不會介紹人。」

彼此同行嘛，治療中，有一次到他家看老中醫師，全家人又是人蔘茶、又是端水果，我都沒手接應，如此「看重」，我有點「受寵若驚」。店舖很多來抓藥的客人，櫃台很多「歐巴桑」在包藥，請歐巴桑比較便宜吧？

「我的人客真好，」他兒子說：「都會幫忙包藥。」他父子兒媳啊，一定醫術高明、待客有方，使人有賓至如歸，才有那麼多「歐巴桑」來看病抓藥還幫助包藥包。

治 療老中醫師真好，介紹好多人來，來治療的患者說「鄭醫師要再拿一盒名片。」初見面很難相處的人，卻成了我幾十年好友，常把我當恩人，因為他介紹來的患者會 告訴我：「仙呢說你絕熬（高明）喔，他老爸的命是你救的。」百張一盒名片拿了好幾次，想送點禮物報酬，人家撂下話：「我不是替你介紹人，是替生痔瘡的人找 好醫生，幫忙他們，收了禮物，我甘苦啊！」風水仙和鄭中醫師、內湖曾主任、仁人女中武校長、台大蔣教授…在我四個兒女讀書、房貸繳納期間，助我一臂之力，我心常存感恩啊。我常常告訴醫師兒子們：「醫術一半，做人一半」，對患者不僅醫病，也要醫心（關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