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忌日：回憶往事

民國68年，爸七十歲，渾身泛黃。我送萬華龍山寺邊仁濟醫院，拜託我認識的潘主任檢查膽囊方面問題。
他插管，拔管，一寸一寸插入，拔起…左眼接管頭看內視鏡。幾次插拔，爸痛苦的雙手顫抖，我與弟弟緊緊握住，以快好了再忍一下的意思，握手捏手，安撫爸。
潘主任邊插入邊拔起，邊喃喃自語：“穿不過去…穿不…”。可是他沒有放棄，繼續插入拔起，一寸一寸，“穿不過去…”。
潘主任幾次：”算了，沒辦法…”的喃喃自語，就是不停的在拔，在插。
我心裏喊完蛋了這一次，時候，潘主任叫起來：“進去了…”，他按鈕，啪啪啪連續拍攝幾張照片。
電腦上，現出照片，膽管塞滿滿石頭，一稅稲稅似的龍眼大石頭。
他說：“你爸要開刀拿結石…”，他猶豫一下：“我們醫院醫生無法…要請外面醫師來開刀…”。
我告訴和平醫院外科林冠東主任，他聽說後，說：“我去看看片子…”。
我開車載林主任到仁濟醫院，他請護理師，把爸的照片，放在透視光框中，看了看，說：“照的非常好，非常清晰…可以開刀…”。
轉院到主任家，沒有電梯，他身體壯碩，背著爸上三樓。林太太看到，說：“這樣老，這呢嚴重…”。都快死了眼神，勸阻夫君不要治療。
“他是張大夫爸爸，沒關係…。”林主任說。
他請三個醫師來幫忙手術。
開刀中，爸鼻子邊黏貼一條棉絮，呼吸時候會輕微飛動，讓專注手術的他，能注意呼吸動飛。
爸中途，棉線不飛動，呼吸停止了。
林主任喊：“摑嘴巴！用力打…”，他自己開抽屜，關抽屜…找不到什麼？
我叫弟弟打，弟弟舉手不敢打。“打啊！”說著，我自己跑去告訴著急的林太太：“告訴妳先生…無論後果如何，請妳先生都不用擔心，我都不會怪林主任…”。
整個氛圍緩和下來，林主任打了急救針藥，爸醒過來了。我側臉，舉袖抹眼睛喜極而泣的淚珠。
林主任端銀盤，指著銀盤裡給我看：「十三顆～龍眼大小的結石…」。
後來林太太告訴我：“張醫師，你那一句話，救了你爸爸，也幫了我先生…”。
是啊！如果慌張，催促趕緊救人啊，讓林住任亂了分寸，爸就不能多活十三年。
“張大夫，你爸～這肝臟漂亮，起碼十年沒問題…”。他撥開腹腔給我看，告訴我。
爸多活十三年，八十三歲，“回家”，已經二十六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