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31日﹐那是個星期一﹐我想只要那天經歷過那個事件的全校師生﹐應該是一個難忘記的經驗。

我服務於此地一個公立小學﹐是個很小的小學﹐學生不超過250人﹐以西班牙語系兒童為主。

那天中午大約12﹕50﹐幼稚班和低年級學生已經吃完午餐﹐午休時間已過﹐回到教室上課了。高年級學生大部份已經吃完午餐,還在校園內玩耍﹐等著1 點鐘的上課鈴。

我此時是跟著幼稚班﹐正在上ELD的課程﹐突然聽到教室內廣播﹕LOCK DOWN!

我們學校平常每個月固定都要練習一次地震和消防演習。偶而才練習LOCK DOWN 。

所謂LOCK DOWN 就是有可能附近有什麼歹徒的活動﹐警察正在學校附近追偮歹徒﹐為避免歹徒逃竄到學校﹐傷害學生﹐會封鎖所有學校附近的道路﹐並通知學校。

此時校園內不管是學生﹐家長.....任何在校園內的人﹐都要迅速進入離自己最近的教室﹐然後所有教室門都要鎖起來﹐只准進﹐不准出。

由於已經有過幾次LOCK DOWN的經驗﹐所以也沒有特別緊張﹐就遵循LOCK DOWN 的 程序。

這時﹐我從窗戶偷偷往外看﹐校園內已空無一人。再看﹐不得了﹐天上有4架直升機正在校園上方低空盤旋﹐甚至你可以感覺到因直升機的低空盤旋震動了我們的教室。

陸陸續續的﹐校園內不斷的有警察湧入﹔有的手持來福槍﹐有的走進校園裡而手是放在腰上的槍上﹐是準備隨時拔槍的姿勢﹐我怎麼感覺好像在看電影似的。

我又看到校園鐵絲網圍牆外有一個好像中國人的男人﹐被警察銬上手銬。發生什麼事了﹖大家都在猜測﹐可是無從知曉。

緊接著﹐有個女警來敲我教室門。她拿著全校師生的名單﹐想確定有誰是在現場的。幸好﹐我們全校只有不到250人﹐不然等她完成了調查人數﹐可能天都黑了。

她說這邊人數確定後﹐要把在另外一邊portable教室的學生﹐一班一班的(共有八班教室)疏散到我們教室來﹐讓我們把教室準備好。

我好奇的問她﹕發生什麼事﹖她說﹕有人報警看到有人持著來福槍進入你們學校。

那種緊張氣氛開始在我們大人身上燃起﹐不會吧﹖像在電視上看到的﹐外州所發生的槍擊血案﹐不會在我們身上發生吧﹖。

我們學校非常老舊﹐新的學校剛剛開始在蓋﹐預計3﹐4年內才會蓋好﹐所以全部的教室不是統一在一個大樓內。

我所在的幼稚班﹐是由一棟房子改建成兩間幼稚班教室﹐小小的圖書館﹐屬於幼稚班專用的廁所﹐護士的小房間﹐我教新移民的小教室﹐和一間老師的廁所。

其他教室都是portable 的﹐就是沒有打地基鋼筋水泥的教室﹐分散在不同的位置﹔男女生的廁所都是在外面。所以如果LOCK DOWN 的時間過長的話﹐小朋友要上廁所﹐就會造成頭痛的問題。這時我們都覺得慶幸這邊教室有大人﹐有小朋友的廁所可用。

外邊教室的學生就可憐了﹐剛剛吃過中飯﹐一定會有人要用廁所的。事後聽其他老師說﹐確實有小朋友實在忍不住了﹐尿在褲子上﹐有的老師只好在垃圾桶上套上垃圾袋﹐充當暫時的廁所﹐讓小朋友使用。

再次往窗外看﹐看到有高速公路摩托車警察﹐有穿便衣的﹐更有領子上有4顆星星的高階警官﹐圍在一輛警車的前面﹐指著引擎蓋上的文件討論著。這是以前LOCK DOWN 沒有發生過的經驗﹐緊張氣氛似乎越來越濃厚﹐不安的心情也開始上升﹐。

緊接著﹐我們學校的鐵絲網圍牆的鐵柵門被打開﹐開進校園內的是一輛武裝VAN﹐下來的是全副武裝﹐拿著盾牌的SWAT TEAM﹐還有檢查炸彈的ROBOT。

一會兒﹐警察再次來敲門﹐原來有一班近30名五年級學生在拿著盾牌的警察引導掩護下﹐已經抵達我們教室前﹐準備進入我們教室。

這時﹐突然有一位我以前教過的女生在外頭大哭﹐不肯進來﹐我以為她是害怕。

我得先把她拉進來﹐安撫她﹐告訴她不怕沒有事的﹐再問她為什麼哭﹖原來她看到圍牆外面被銬上手銬的男人是她爸爸。

她說她爸爸是來帶她去看醫生的。

我說﹕不怕﹐我會告訴警察﹐那是妳爸爸﹐來帶妳看醫生的﹐可能不會講英文﹐才會被銬起來的﹐說清楚了警察就會放人的。

說真的﹐美國的警察﹐比台灣的警察強悍多了﹐管你會不會說英文﹐管你有沒有犯罪﹐緊急時一律給你上手銬。

新進來的小朋友﹐經過同樣的程序一再的重複﹐清點人數.....﹔一切就緒後﹐警察要我們五個班級﹐準備開始從學校撤退。

由於這位女警根本不熟悉我們學校﹐還得我來帶路。小朋友一班一班的﹐兩個兩個的手拉手從校園後面撤退﹐不慌不忙的魚貫而出。

當我們走到校園外時﹐已經是將近下午三點﹐放學時間了。

外面溫暖閃亮的陽光﹐讓你感覺真舒服﹐空氣真新鮮﹐想想剛剛近100人擠在一個不大的房子內的空氣﹐慶幸大家安全的脫離了險境﹐不過還是擔心學校另外一半的師生﹐不知何時才能撤退出來。

當我們完全走到外面人行道時﹐這才發現﹐圍在外面的是舊金山灣區一家一家的電視臺採訪車﹐全都到齊了﹐攝影機鏡頭就對著你。晚上回到家看新聞﹐還看到自己上了電視。

一位女老師開始會開玩笑了﹐笑說﹕早知道要上電視﹐今天就應該化妝的。讓我們塗上一點口紅吧!

先抵達撤退地點的師生﹐全部被聚集一起﹐不准離去。學區早就派了大批人馬來支援。而緊張焦急的家長﹐已經被通知蜂湧到現場﹐想趕快領走自己的子女。一些不會講英文的中國家長沒有看到自己的子女﹐就有些擔心害怕開始有怨言﹐我還得去安撫做翻譯。

可是﹐學區的規定是﹐家長必須出示身份證明﹐才可以接走自己子女﹐有的住在附近的家長匆匆忙忙趕來﹐根本沒有帶身份證明﹐只好趕回家去拿ID。

有的家長上班﹐根本不知道發生事情﹐一直到近晚上6點﹐課後補習放學時間到了﹐家長才按時來接小孩﹐這才知道學校發生事情﹐嚇出了一身冷汗。

那天我回到家﹐差點沒累癱了。

隔天﹐看了本地的英文報紙﹐才知道出動了近75個警察﹐SWAT TEAM, Robot,10幾20輛警車.....

我們校長﹐全校教職員﹐家長﹐學區的心裡科醫生一早大家全聚一堂﹐討論昨天發生的事故﹐講出自己的意見﹐曾經心裡害怕的事﹐如果需要心裡輔導﹐可以和醫生談談。

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原來是有人自稱是我們學校的校工﹐打了一通非緊急的報警電話說﹕看到有一個25歲左右的白人﹐手持來福槍進入我們學校。

由於我們學校就在教育局旁邊﹐本市的警察局總部﹐也在5分鐘的車程內﹐所以警察才能那麼迅速﹐很當作一回事的來處理。

鬧劇一齣﹐雖然沒有人命受傷﹐但是想想﹐在這經濟不緊氣﹐經費已經不夠用的時期﹐還要開玩笑﹐浪費這麼多警力﹐結果還是納稅人倒楣。

這個事件發生至今已經一個月過去了﹐真懷疑美國警察的辦事能力﹐我們還在等偵察結果。

目前我們所知道的還是停留在事故發生的第二天﹕這通電話﹐是從我們學校內部打出去的﹐而且使用的電話號碼是我們學校以前舊的電話號碼﹐但是這個號碼是早就不通了。